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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琉兒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錦墨宮裝飾簡樸,但也算具體而微,庭院裡的花物種豐富,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占了大半個院子。廊坊上手工繪畫著傳奇故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金漆大門有些剝落。宮門前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我迎上去行禮:“ 見過煙妃娘娘。”
她微一點頭:“ 有勞公主,請進。”
進入正殿,我將那碗藥端出來:“ 這是平涼宮的那位主子送來的,還請煙妃娘娘笑納。”
煙妃的眉明顯蹙了起來,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公主這是何意?”
“ 娘娘請放心,畢竟有人想借刀殺人,又怎能讓她如願。”
煙妃正要舒一口氣,忽聽外面喧譁不斷,她的貼身婢女由外走來:“ 娘娘,鄭公公求見公主。”
煙妃下意識看向我,徵求我的意見。
我冷冷一笑:“ 就不叨擾娘娘了,我先走了。”
出了錦墨宮,鄭公公的身後跟著身披鎧甲的護衛。我面有不快:“ 鄭公公有何事不能在落陽宮說?偏偏跟到煙妃娘娘這裡,驚到他人該如何是好?”
鄭公公露出奴顏婢膝:“ 還請公主恕罪。皇上緊急召見,還望公主配合。”
我無奈的嘆口氣:“ 好吧,父皇在哪裡?不知是有何事非得現在說。”
路上,鄭公公悄悄湊近我:“ 公主可有做雞湯送給皇上?”
“ 有啊,怎麼了?” 我歪歪頭反問他。
“ 公主,小心點,老奴會盡力幫你的。”
我心頭一暖,壓低聲音說:“ 謝謝鄭叔叔。”
明黃色的御書房跪滿一地的人,正中間的秀兒伏在地上,靠近頭的地面已經形成了一片水澤。在她面前不遠處,一碗深色雞湯混同陶瓷殘渣灑滿一地。
秀兒聽到我的到來,她膝行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衣擺:“ 公主,求你救救我,我跟這碗雞湯沒關係,您讓我送來的呀。公主,求您跟皇上說清楚。”
我不動聲色推開她的手,被她捏住的地方早就濡濕,我看向凌戈:“ 父皇,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凌戈一掌拍在書案上:“ 這碗雞湯可是你做的?”
我渾身一抖:“ 是啊,兒臣可是練習了好多天吶,難得做出這樣完美的,可是不合父皇口味?”
凌戈冷漠的掃視我,眼底深處有無法相信的痛苦:“ 那麼湯里的絕命散你該作何解釋?”
“ 絕命散是什麼?” 我疑惑的問身邊的鄭公公:“ 聽名字有些像□□。”
鄭公公在我身旁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穩跪倒在地,正要發怒,就聽鄭公公說:“ 雖然平日公主送來的食物從來都不用試毒,只是這次公主的婢女琉兒太過緊張,難免惹人懷疑,於是,湯里的□□堪比鶴頂紅,公主該作何解釋?”
我難以置信的看向凌戈:“ 父皇懷疑我?”
凌戈被我的發問擊倒,他足足愣了一秒鐘。
我撇起嘴:“ 兒臣心疼父皇,這幾天都呆在御膳房為父皇煲湯,不信,您可以問問御膳房的人,若我想下毒,又何必精益求精自找麻煩?更何況下毒之人怎麼可能放心交給他人,自己動手不是更好?”
眼淚盈滿眼眶,只要眨一下就會溢出,我努力睜大眼睛,不讓委屈的淚水流出。
凌戈心疼的看著我,眸中有了釋然:“ 朕知道此事和夕兒無關,讓朕查出這件事是誰做的,誰就要為這碗雞湯陪葬!”
“ 琉兒,在路中可有發生什麼事?” 我問蹲在角落裡,表現得怯懦的人。
“ 沒有發生特別的事,只是期間秀兒說要先梳洗一番,所以奴婢在她房門外等了小半柱香時間。”
“ 這期間我的雞湯在哪裡?”
琉兒瞟了一眼秀兒:“ 自然是在秀兒手上。”
我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
秀兒哭喊:“ 皇上,就算借奴婢十個膽,奴婢也不敢給皇上下藥,求皇上明察!” 額頭碰撞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聲聲脆響聽起來著實嚇人。
“ 秀兒,你只是一介婢女,我知你定沒有膽量行刺父皇,不如你把幕後主使人說出來,還可以從輕發落。” 我循循善誘。
秀兒哆嗦著看向我,她的額間烏青紅腫,仿佛只要再磕一下頭,鮮血就會噴涌而出。清秀的臉龐布滿淚水,碎發貼在面上,狼狽不堪。她顫抖著說:“ 公主,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凌戈冷漠地看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又看向咄咄逼人的我,他瞬間明白了些什麼。
“ 不知道?” 我冷笑:“ 何必呢?替你家的主子送命,她未必會感激你,倒不如招出她來保你自己一命。”
“ 我真的,”
“ 好了,我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你不說就算了。” 我不耐煩的打斷她。
秀兒見我就要抽身離去,她緊緊攛住我的衣擺:“ 我,我說,是,是,”
“ 琴妃娘娘駕到。” 外面的太監高聲呼喊。
琴妃一身紅衣裊裊婷婷走來,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她婀娜跪下:“ 臣妾拜見皇上。”
凌戈眯起眼睛:“ 琴妃怎麼來了?”
秀兒爬到琴妃身邊:“ 娘娘救我,公主要陷害奴婢,強迫奴婢承認是您要害皇上。”
琴妃沒有理會秀兒,徑直跑到凌戈身邊:“ 皇上可有受什麼傷?都怪臣妾管教無方,才讓皇上受此驚嚇,請皇上降罪。”
我心中冷笑不止,不愧是曾經能夠當皇后的人,瞬間就能看清形勢,這個秀兒怕是活不過明天。
“ 皇后娘娘竟會讓有心謀害父皇之人待在身邊,究竟意欲何在?” 我雙手環胸,下巴微抬,質問她。
琴妃跪在凌戈腳邊:“ 還請皇上恕罪,傳說有一種強效媚藥里會加入大量jú花,而jú花正與雞肉相剋,混合在一起會產生毒素,還請皇上明察。”
我逼近一步:“ 這就是說娘娘知道這兩種食物相剋,卻還縱容自己的婢女,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想害父皇的是娘娘呢?”
鳳眸掃視過來,那是一雙長年浸染在黑夜中才會有的眼,如同浸滿□□的箭,擦破皮膚就能要人性命。對視的一瞬間,她給我帶來了巨大壓迫感。但我畢竟不是十來歲的小姑娘,我回望她,沒有絲毫膽怯。
“ 夠了,杖斃秀兒,琴妃在平涼宮面壁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凌戈拍案而起,說罷,腳步匆匆離去。
侍衛拖走秀兒,寬敞的御書房裡充滿她絕望的嚎叫。我看向她離開的方向,心頭在不斷滴血,對不起,我本不想害你。
跪滿一地的御醫這才敢哆哆嗦嗦地告退,鄭公公在凌戈離去的時候便跟著一起走了,他臨走時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覺得有些好笑。現在整個御書房只剩我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