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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被拆穿,劍修神色有瞬間恍惚,旋即回到似笑非笑的狀態,繼續氣定神閒與雲淵對峙。
他道:“尚有你那前未婚夫在,便是他背景更麻煩些,我也不是不能下手。”
雲淵淡淡嗯了聲,心中對自己的猜測有了肯定,面上卻對劍修這話不置可否。劍修看起來也不甚在意,只管維持著面具與雲淵對視,倒讓旁人聽得雲裡霧裡,很難明白這兩人間過去到底有什麼摩擦。
唯一若有所悟的便是齊凱。
他滿懷戒備盯著劍修,臉上再也沒有一星半點溫文的痕跡,冷眉冷眼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渾身氣勢凶戾得驚人。
雲淵餘光掃過他面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這人比他預料中反應還要快些。
他自己發現不對,是在那名修士爬起來之後。
修劍者直覺通常比其他修士更敏銳,當時摔倒那人所有同伴都表情複雜,他爬起來後下意識推著劍修往外走,雲淵多看了一眼,便發現劍修的複雜並非是對著摔倒那人,一下就引起他的注意。
後來劍修無論是擺手的動作,還是在鹿屍蹦起來後的反應,都實在不像一個劍修,再加上雲淵對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當即便猜出此人身份——
葛根的那位兄長,曾經偷襲過他的人。
新仇舊恨疊加,兩人之間看著尚算平和,實際上彼此在試探中都已確定了一些東西。
雲淵確定劍修並非葛根兄長偽裝,而是遭遇了與葛根如出一轍的控制;葛根這位兄長則確定葛根已經落在雲淵手上,且他的確無法預料雲淵的行動軌跡。
雙方都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的結果,僵持片刻,便撕破和平假象,霍然而動。
雷霆迸裂、火光翻卷。
灼熱高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吞噬四野,以雲淵與劍修為中心劃開一個圓。
齊凱與其他修士一併被熱浪推出鬥法中心,前者面色陡變,拔劍向前衝出,後者茫然許久,終於有一人驚怒狂呼起來。
“法修手段,那是法修手段!他不是阿晨!”那人目眥盡裂,呼聲悽厲,“阿晨呢!阿晨出了什麼事!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
其他人聞言如醍醐灌頂,頃刻暴怒。
“混帳!”
“阿晨呢?!若阿晨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不許胡言!阿晨運道向來不錯,你們不許咒阿晨!”
齊凱沒能衝上去為雲淵掠陣,直接被雲淵一道雷光掀了回來,若非他亦是雷靈根,無懼雷霆麻痹,此時定已無力向前沖。陰沉著臉再次尋找時機,他驀然聽到一群修士憤怒之言,眸光一閃,心下已有定論。
“此人肉身確是爾等同伴,然神魂已為人所控。”他沉聲道,“爾等不如回憶一番,他最近是否接近過什麼奇怪的陌生人,找到蛛絲馬跡,說不得,還能將他喚醒。”
眾修士並不大信任齊凱,聞言反應不一,但默契地未對齊凱透露任何細節,只有一人滿含防備地對齊凱拱手道了聲謝。
齊凱壓根不在乎他們什麼反應,見劍修因不熟悉真元運作而露出破綻,忙衝上去一點劍在對方手腕上。
血花濺起,劍修的同伴忍不住呼喚一聲“阿晨”,雲淵眉頭一皺,一把將齊凱隔出戰鬥圈,指訣一掐,數道劍光凝於他右手不散,一股恐怖威壓隨之散出。
在場諸人除了齊凱,霎時變了臉色。
練氣修士引氣入體,只能在經脈內形成真氣,凝練度極低,完全不能與築基修士體內真元質量相比,因此練氣修士威壓必然不如築基。
然而眼前的雲淵卻打破了這個鐵律。
或許在築基大圓滿修士面前,他這點兒威壓不過是螢火之於皓月,可在築基後期以下修士面前,他才是那輪皓月!
劍修未想到情勢竟會如此,看著雲淵,面色扭曲可怖。
“好運道,當真是好運道!你與你那前未婚夫,當真是我生平僅見的氣運滔天之輩!”
說著,他下意識看了如今仍偽裝成病弱修士的齊凱一眼,神色愈發壓抑。
“爾等天之驕子,果然令人又羨又妒。”
齊凱被這一眼看得心裡一個咯噔,表情有瞬間空白,愣了片刻方勉強回神。
雲淵頭也未回,壓根兒不理會對方挑釁之舉,輕盈飄逸一閃身,便逼近劍修眼前。
劍修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雲淵一伸手扯住他領子,瞬間被電流擊了個酸爽。
劍氣如染血利刃衝進四肢百骸,高壓電流麻痹身體每處,劍修一眨眼便失去行動能力,翻著白眼被雲淵一發力直接按進地里。
土石迸濺而出,劍修痛苦得連呼喊都呼喊不出來,只能小聲哼唧著,眼淚不知不覺流了滿臉。
雲淵神色雲淡風輕,下手卻利落狠辣,兩廂對比,愈發顯得他冷酷至極,完全不像平日裡那個發怒都像在賣萌的小可愛。
這種違和感令齊凱毛骨悚然,只覺得看到了自己未來下場。
然而雲淵並未覺得自己狀態不對。
甚至,他還感覺這也是他常態之一。
齊凱後知後覺意識到了雲淵身上的異常,終於明白他這位白月光比他想像中更為複雜,也更讓他著迷。
看著雲淵平靜如水的眸子,齊凱舔了舔唇,心中關於雲淵的一些刻板印象漸漸消失,變成了他肆意張揚的鮮活模樣。一股躁動從心頭升起,齊凱呼吸有些急促,閉眼強行壓抑自己好一陣子,才終於平復了那種從骨髓中升起的戰慄。
睜開眼,齊凱望著地上的大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竟是在瞬間便有了定論。
仿佛是被他這個笑容驚到,一干神色有些惶恐的修士終於回過神,紛紛呼喚著“阿晨”奔向雲淵,試圖救下劍修性命。
別管是奪舍還是操控,起碼肉身還是他們同伴的,他們當真不願看著阿晨被傷成這樣!
雲淵不意外他們的阻攔,甚至在這些人紛紛呼喚時柔和了眉眼,輕飄飄一個眼神將他們釘在原地,毫不溫柔地將劍修從坑裡扯起,用左手在他頭頂上方三寸猛地一拽,就將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拉扯出來。
劍修發出一聲悲鳴,聲調痛苦,但面上卻不由自主露出輕鬆之色,讓旁觀者愈發覺得撲朔迷離。
雲淵可不管旁人在想什麼,見狀只笑道:“抓住你了。”
劍修嗚咽一聲,眉目舒展,面色和緩下來。
雲淵鬆開右手,五指併攏成手刀狀,對著左手與劍修頭頂空隙處一揮而下,無聲震盪頃刻而起,瞬間令他和齊凱繃緊了脊樑。
是什麼東西崩裂了!
“快退!”
雲淵眼神一凜,一聲厲喝,毫不猶豫丟下劍修,一點足尖拼盡全力向後退去。
“且來我這處!”
齊凱應聲而走,順勢一把攬住雲淵的腰,一道劍光打出,加快兩人後退速度。
下一刻,塵土飛揚,無形無狀之物如毒蛇出洞,陰冷冷鎖定了雲淵與齊凱。
那是種很難直接說明白的危險感,雲淵與齊凱就覺得無形中有數根針刺向腦海,各自下意識使出了防禦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