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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言官面面相覷,望著眼前的兩位和身後的越王,欲言又止。
許辭玲瓏心思,早已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他嘿嘿一笑,“不瞞幾位大人,我們幾人是偷偷出來的,越王也是如此。如今在大曜國境內,陛下知道我們不告而別,還帶走了越王,定已勃然大怒,猜測我們叛逃,要拿我們問罪。若是我們此次可以遊說成功女帝,還請幾位大人,在陛下面前為我們多多美言幾句,好洗刷我們的冤屈啊。”
隨即,他面容一轉,已是一臉正色,哪有方才的調笑,“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等已將自己立於死地,沒有了退路。此次來金,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失敗,陛下也不會寬恕我們幾人。如此一來,幾位大人可能相信我們?”
被許辭說得一愣一愣的幾位言官面面相覷,竟有些瞠目結舌。
越王雖被封了王,但卻是個類似質子的身份,用他穩住公孫拓,所以陛下一定不會答應讓他來金的。
方才見到越王的一剎那,他們便有些疑惑,如今許辭一說,他們這才明白過來。
如此決斷,難怪太子殿下會如此欣賞許辭。
三位言官之首的黃大人長嘆一口氣,“也罷,也罷,那我等便先回客棧,靜候佳音。”
說話間,公孫御幾人已是走到了許辭身旁。
聽到幾位言官的妥協,幾位年輕人鞠了一禮,鄭重道:“定當全力以赴!”
目送走了三位相互攙扶離去的言官,幾人這才朝著皇宮而去。
宮中,金國女帝正在養生殿小憩。
近幾日周邊發生之事弄得她焦頭爛額,月國來使、大曜國來使,兩個仇國來使紛紛入宮覲見。
一方說服她依附月國,一方卻又在勸說她出兵相助。
長嘆了口氣,金國女帝以手枕頭靠在貴妃椅上,只是這次卻是對不起公孫拓了,她雖有心相助,但如今形勢艱難,她拒絕。
金國五年前剛剛經歷了內亂,如今經過五年,全國方有幾分生機和安穩日子。此次月國大曜國兩大強國之爭,若是她答應參與進來,那金國剛剛甦醒的生機豈不是前功盡棄。
她是一代女皇,不僅是這個國家的天,更是這個國家的守護者。她要保護這個素來閉關鎖國的國家,盡她所能,給金國民眾安穩祥和的環境,她如何能打破?
距離午膳還有些時間,金國女帝休息片刻,重又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批閱起眼前的奏摺。
這剛批了沒兩份奏摺,女帝就聽到門外太監通傳,公孫皇后求見。
女帝長舒一口氣,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自從公孫拓那日勸她出兵相助被她拒絕之後,他們二人也有近五日未見了。
她也不能總躲著他,自己好歹也是一代女帝,還怕了他不成!
女帝撇撇嘴,“讓他進來。”
女帝抖了抖衣袖,心裡正盤算著怎麼來個四兩撥千斤,好打消公孫拓的念頭。這一抬頭的空檔,就看到來的不僅僅只是公孫拓,他後面還跟著一串小尾巴。
許辭,白秋,顏四,阿牛她都見過,另外還有一位美顏女子和一位挺拔青年,眉宇間竟與公孫拓有幾分相似,想來是他那個弟弟公孫御吧。
女帝乍一見公孫拓身後這幾人,心中一頓,霎時一股不悅感湧上心頭,“皇后如今地位尊貴,連外國來使覲見都可代朕而為了啊?”
早就料到女帝會心生不悅,公孫拓笑笑,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一把將女帝攬入懷中,“哪有什麼鄰國來使,不過是我的幾個親朋好友來此一游罷了,陛下也不是沒見過他們,幾日不見,難道這就生分了?”
女帝皺眉,貼著公孫拓耳旁小聲問道:“難道他們不是在做說客的?”
公孫拓咬了女帝耳朵一下,“自然不是,你也不想想,哪有這種陣勢的說客。裡面有我弟弟,陛下可以給我多留下台面,可別拉著一張臉給我難看。”
耳朵是女帝的敏感點,公孫拓一咬,女帝就差點沒經住呻/吟一聲,幸而她自制力尚可,這才忍住。
許辭這孩子她素來喜歡,白秋還是他們金國人,而其中還有個孩子是公孫拓的弟弟。也是,怎麼想這幾人都不能是說客。
可這種敏感時期,從大曜國趕來金國,莫不是為了投奔他們金國。
女帝心中思量,聽說公孫拓的弟弟被封了王留在大曜國,這分明是相類似於質子的身份,大曜國皇帝又怎會讓他前來金國?
而此行中還有白秋,白秋是金國人,回家是無可厚非,可偏偏是在這種戰亂之時,帶著大曜國的人來。
莫非這些人是打算投奔金國?
女帝雖是不想干涉兩國之爭,可也最看不得逃兵。
她心中認定這幾人是投奔而來,對許辭的好印象也都消磨殆盡,隨手賜了座之後女帝想了想,試探問道:“幾位如今來我金國,可是打算常住不再離開?”
“陛下說笑了,”許辭擺了擺手,“如今天下之勢,又有哪裡可以常住久安。我等幾人皆是碌碌無為之徒,平日裡就好遊山玩水。眼看天下將亡,我等這才打算將名山大川遊歷一番,以免抱憾終生。”
女帝臉色一冷,“許冼馬之意,是說我金國也無法安生?”
許辭遲疑片刻,抬頭望向女帝,“敢問陛下,可知月國的宇文天成為何短短几月,突然猶如神助一般擁有了那樣的武器?”
女帝皺眉:“我也收到過密探的密函,只說此人不久前從你們大曜國苗疆帶回一女子,便是這女子創造的這些武器。”
許辭點點頭,“不錯,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許某的庶妹——許梓穎。”
女帝一怔,“你的妹妹?”
“我對這個妹妹可是熟悉得很,不僅我對這個妹妹熟悉得很。我國的四皇子殿下李昊晟曾經在月國當了十幾年的質子,對這位剛剛弒父繼位的宇文皇帝也是瞭若指掌。”
“一個視生命如螻蟻,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宇文天成連自己的生身父親都不放過,你以為以他的野心,會只攻打大曜國一個嗎?”
“說起我這個妹妹,跟宇文天成也是不相上下啊。雖說是家醜不可外揚,但我與陛下素來相投,便不也怕陛下笑話。我的庶兄,許梓穎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幾個月前突然慘遭殺害。後來經我調查,竟然發現不是別人,正是許梓穎派人殺的他。至於殺他的目的,我到現在還沒有想出來。”
“再往前推一點吧,”許辭沉吟片刻,“許梓穎和她母親無故失蹤,我受父親之託四處尋找她們的下落。當時您與公孫將軍大婚過後,我們啟程回宮。差不多出發之時,我打聽到了她們的下落,正是在苗疆。”
頓了頓,許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女帝,“您猜的沒錯,正是宇文天成帶走許梓穎的那個苗疆。不才在下,沒有武功傍身,便只得託了武林第一高手洛千雪出手相助。可洛千雪此行,卻只帶回了許梓穎的母親,沒有帶回許梓穎。”
“許梓穎在苗疆被巫神族奉為聖女,而那些愚昧的巫神族人,竟為了沾染所謂的聖氣百般□□許梓穎的母親。”許辭大吼一聲,“這一切許梓穎看在眼中,卻都視而不見!試問天下怎會有這樣的女子,殺害自己的兄弟,無視自己的母親!還有……”
喘了幾口粗氣,許辭轉臉呵呵一笑,朝著女帝作了一揖:“算了不說了,方才是許某冒失了,還望陛下莫要見怪。都說了此次是出來遊玩,怎麼又提起了這些事情,真真是壞了大家的好心情。都怪我,都怪我。許某此次來,除了是遊玩一番外,還特意為清皇子帶來了稀世牡丹——冠世墨玉的花種。
“當初臨走之時,清皇子殿下一直提醒在下給他帶花種過來,如今世道這麼亂,許某實在不放心讓旁人捎來,這次趕巧,一併給他帶來。以後大曜國沒了,這花能不能種出來,還是兩說啊。”
女帝坐在龍椅之上聽了許辭的話,臉色忽白忽紅,竟是久久沒有出聲回應。
第88章 說服女帝
她起初選擇中立,是為了保護金國。
可若是她的國家也會遭受戰火的波及,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女帝猛灌了一口茶,斜睨左下方坐著的許辭一眼。
臭小子,讓你說的時候你倒是閉嘴了,你怎麼一開始直接不說啊!
“還有什麼?許冼馬,你但說無妨。”女帝忍了忍,終是沒忍住,繼續問道。
“還有說來好笑,這個正在攻打我們大曜國的宇文皇帝,可真是名不正言不順,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宇文皇室的血統!”
女帝驀地睜大一雙眸子,“什麼?”
“這個我可以作證,”一直沉默不語的洛千雪起身向前走了兩步,“說起來,宇文天成算是我的哥哥。”
這麼說著,洛千雪便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女帝聽罷,瞠目結舌,“天下竟有這般無恥的男人和女人。”她說的女人,自然是許梓穎。
許辭和洛千雪同時嘆了口氣,“哎,家醜不可外揚啊,我二人也不想說的,只是馬上就要走了,還是想給您提個醒,莫要聽了這無恥之徒的半句讒言。”
說罷這些,許辭長嘆一口氣,默默品起金國特有的余虹茶。
茶香馥香濃郁,極為甘甜。
已是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太子殿下了,來金之路上也曾聽聞邊境戰況,大曜國的形勢並不明朗。
太子殿下的加入也沒有為這場戰事帶來多少好轉,雖然緩解了月國壓倒性地戰力,可月國的侵略依舊緩慢而穩步地進行。
他的愛人在戰場上奮勇殺敵,飢餐素裹,可他卻還這風調雨順的大殿之中品茗而談?
天知道他現在的身體安坐在此,可心早已飛去了千里之外,只求能與太子殿下比肩抗敵!
不動聲色地壓下心頭的思念,許辭微微勾唇,露出了一抹無害和煦的微笑:“陛下,當日許某在貴皇宮,與清皇子極為相投,如今可否容我一見?許某不幾日便踏上旅途,行路飄搖,不知此生是否還能再見清皇子一面。”
女帝斂眉抿唇,心中鬱結,竟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初識時,英姿少年,寥寥數語,天真爛漫。
而今見,滿腹惆悵,字字珠璣,心繫國家。
她豈會看不出,許辭來此,便就是為了當一個說客,說服她出兵相助:“許冼馬,那些日子,多虧了你時常來宮陪伴小清。現如今小清已是開朗了不少,這其中的功勞你占了絕大部分。”
許辭呵呵一笑,“陛下言重了,當日我也不知如何開導清皇子,只是憑著一絲毅力和信念,相信清皇子一定會轉好。”
“小清的確好了很多,你當時走時不是留給了他一把皮鞭嘛,他如今憑著這把皮鞭,倒是增了不少勇氣,不僅敢走出寢宮,更是願與旁人交談。”
“說起來,這皮鞭還是太子殿下建議我送的。當日太子殿下曾說,清皇子如此,無非是有些心結。清皇子需要自己摒棄膽怯,旁人才會敬畏,旁人敬畏他,他才能更有勇氣,這是個良性循環。若是你遇事都每每避讓,旁人只會當你人善好欺,久而久之便不將你放在心上,只當你是個好揉捏的。”他話說到最後,故意說的“你”,眼睛更是望著女帝,意有所指。
女帝凝眉,許辭說的不無道理,她如今竟然有幾分動搖之意,可也不能單單為了幾句話,便改了主意,“許冼馬,短短數語,朕已知你此行的目的了。朕雖不忍貴國遇難,可也是鞭長莫及,愛莫能助,朕……”
“陛下!”許辭倏地一下站起,“敢問陛下,人有唇齒,在寒冬之中,若是嘴唇被凍掉,難道牙齒不會感到寒冷嗎?”
“我方才說了這麼多,陛下該也明白,我今日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當一個說客。可是陛下,您可至,唇亡齒寒,如今大曜國、金國的處境息息相關。大曜國擋在你們金國之前,受到第一波衝擊,可他最後攻打的,還會是你們金國!”
“月國山石貧瘠,我們大曜國與月國素來敵對,自然是首當其中的第一位。可您仔細想一想,貧瘠的月國若是想擴大兵馬,沒有充足的戰甲怎麼行?這戰甲所用的鐵礦又是從何而來?有您這大金國這一大塊肥肉在眼前,他們還會去別處尋嗎?!”
“我如今來當說客,不是來求您的,而是來點醒您、救您的!月國此時尚未到頂峰之時,你我兩國合力聯手,定能將它打壓下去,反敗為勝。可若是再等下去,大曜國戰力衰減。那大曜國的今日,便是您金國的明日!陛下,您要當金國的千古罪人嗎?!您想讓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金國,就這樣毀於一旦,流逝在歷史長河裡嗎?”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再過數百年,史書上記載的只會是月國皇帝宇文天成如何統一六國,如何成就一代霸業,如何成為一代霸主。而我們這些被斬殺的國家,只會做他的墊腳石,成為他踏上高峰的基石。到時候,世人會嘲笑你們,只知閉關鎖國,明明可以聯手對抗,卻最終將國家拱手讓人。陛下,到那時,在九泉之下,您有臉見您皇家的列祖列宗嗎?”
“夠了!”女帝一拍龍椅,大喝一聲,“住口!”
“那你們倒是說說,幫你們對我們金國有什麼好處?”女帝咬唇,伸手用食指指著站起的許辭冷冷道。
“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讓你們金國不許在本國受一丁點波折,便可消除隱患。我從來都不敢小看了許梓穎,她無情自私,可她同時擁有十分聰明的頭腦。這些炸藥武器,只是她小試牛刀之作,再過不久,她就會發明更加可怖、威力更加巨大的武器。若是不信,陛下您大可差人前往前線,搜集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