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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辭聽得膽戰心驚,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屢次行刺當朝太子殿下。主謀當真是目無王法,罪該萬死!太子遇難誰獲益最深?不作他人想,定是那費遠征和四皇子李昊晟。
“太子如今何處?”許辭攥住周公公的手腕,將他抓得生疼。周公公呲牙咧嘴,指了指東宮寢宮後院,“在冷泉……”
許辭一個箭衝出去,獨留下瞠目結舌的周公公蹦出最後兩個字,“洗澡……”
周公公捂臉,許二爺,您倒是把咱家的話聽完再走哇!
第23章 冷泉之中
東宮寢室後院中有一處冷泉,泉眼源源不斷冒出活水。
太子殿下在北關五年,日日在寒潭中淨身洗澡,早就習慣了用冰寒徹骨的冷水令自己冷靜放鬆。
方才已是第三次行刺,費遠征當真是不死心。
他在戰場時身上沾滿血腥,幾乎每次浴血而歸,久而久之,竟造就了心中難以消散的殺戮煞氣,每次殺人,除非盡興,否則難以平息心中殺意。
每每這時,他都在寒潭中浸泡一個時辰,方能壓制住心中翻湧的殺意。
李昊琛皺眉緊閉雙眼,將雙手倒撐仰靠在泉邊大理石沿上,努力克制心中湧起地起身殺人人的衝動。
許辭來時,便看到這樣一幅美景。
氤氳的寒氣中,一個朦朧的身影倚靠在池邊,烏黑如墨的長髮如罌粟般鋪展在水中。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幾下,那身蜜色的軀體更加清晰,只見太子俊美剛毅的臉上一副隱忍禁慾的模樣,結實卻不誇張的肌肉緊緊裹在蜜色肌膚下,盡顯獵豹般的矯健野性之美。
他登時腦中充血,臉色火辣辣的,血直往鼻腔而去。許辭完全忘記了此次前來的目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這美景誘惑,一步步走上前。
許辭捂住要流血的鼻子,原來太子殿下是在洗澡。
唔,我好幸福。
李昊琛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猛地睜開泛著紅光的幽深眸子,一臉殺意望向來人,變手為爪便要扼住對方咽喉。可等他近了瞧見來人,想要收手已是來不及。
他只得將要扼住喉嚨的手改為翻到對方身後,將許辭猛地往後一帶,一併拉進了冷泉之中。
“啊!!好冰!凍死了!”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許辭最受不得挨凍,本來充血缺氧的腦袋暈忽忽地被美色所迷,如今被冷泉中的水一冰,倏地清醒過來。
卻發現如今自己仰躺在太子結實寬厚的懷中,眼睛往上瞧,太子正似笑非笑斜睨著他,哪還有之前的一身戾氣。
神奇地,許辭一出現,李昊琛滿身的煞氣竟無需壓抑克制,已自行消弭殆盡了,便是他本人也有些驚訝。
“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老鼠,原來是只小貓。”知道許辭怕冷,李昊琛也沒繼續在冷泉中多呆,便一手穿過他的背部,一手穿過他的膝蓋,用公主抱的姿勢將許辭抱上了岸。
李昊琛在冷泉中時,只在腰部圍了一方一尺的白巾擋住隱秘,如今抱他上來,便幾乎是被許辭看了個精光。
許辭的雙眸緊追著太子,也顧不上回話,又是想看,又有些害羞。見找衣物的太子回望他便緊張的低下頭,卻依舊拿眼角偷瞄太子那身精壯緊緻的身軀。
李昊琛走了不遠的路,終於走到了披掛衣物的岩石邊上,許辭一陣遺憾,心中嘆了口氣。
眼睜睜地看著太子將白色裡衣隨便披在身上,系上腰帶,胸前猶露出一大團蜜色肌膚來,許辭忍不住又是一陣細瞟,只見一滴水珠順著脖頸處凝結滑落進太子胸膛里,許辭滾了滾火燎的喉嚨,忙將視線移到旁邊。
太子殿下如今還未對許辭起什麼邪惡的心思,依然只把他當成需要自己疼愛的小寵。他只當許辭是羨慕他精壯的身軀,便寵愛地摸摸許辭的腦袋,“你是來找孤的?”將外衣披在許辭身上,許辭這才想起自己渾身冰涼涼濕透透的,不禁打了個寒顫。
許辭心不甘情不願將眼睛從太子胸前摘下來,擔憂地望向他,“我本是想來探望太子殿下,方到東宮,卻看到了刺客的屍體。太子殿下您沒受傷吧?”
“自是無事,那種伎倆的偷襲。”與其說這幾次的的行動是行刺,他卻覺得對方更像是試探。單看那幾個普通的身手,便不是什麼真正的殺手。
“您稟報皇上了嗎?一定要徹查此事,否則東宮之內三番兩次有刺客闖入,太子安危如何保證!還有那大內侍衛,都是做什麼吃的,如此輕易地放了刺客進來,真是該嚴辦他們!”
聽到許辭緊張的關心之詞,李昊琛發自肺腑地笑出聲,“無事,這些臭蟲還奈何不了我。”
許辭方才往東宮而來之時,本想邀請李昊琛擇日外出踏青散心的,可如今見李昊琛在宮中都屢遭行刺,若是出了宮便少了庇護,那豈非正中敵人下懷,更加肆無忌憚。
他是萬萬不敢拿太子殿下的性命開玩笑的,許辭張了張口,繼而閉上,那邀請之話終是未曾說出。
“走,先回東宮,你的衣裳都濕了,容易著涼。”李昊琛只著了件單衣,一副自在愜意、悠然自得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怕冷。
如今才是四月時節,大地回春,乍暖還寒。
許辭將太子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又往身上裹了裹,緊跟在李昊琛高大挺拔的身軀後面,羨慕地牙痒痒。
他心中有個小人在攥拳:太子殿下,總有一天我會拿下你的!
許辭不愛習武,他命著顏四幾人都去習武,自己卻天天宅在家中,又整日被王氏餵些滋養補身之物,把身子養的白白嫩嫩的。已經是十五歲的俊挺少年,可這肌膚還如嬰兒般白皙嬌嫩,柔柔軟軟的,一副冰肌玉骨。
把那些養在深閨的貴女小姐們都比的沒了影,王氏對自己的兒子這一身肌膚頗為滿意,直呼他是天上掉下來的玉娃娃。
但許辭眉眼之間卻又帶著誰也不容忽視的男兒英氣,因著雖是一副雪膚勝玉的肌膚,卻從不會有人以為他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娃。
“那匹‘焰火’騎著感覺可好?”李昊琛斜睨於他,見他恍恍惚惚,停下身形,許辭一個不查,一頭撞上李昊琛後背,“哎呦”一聲。
“哈哈,你這小辭,”見許辭通紅了粉嫩粉嫩的小臉,皺眉揉額的模樣,“跟孤講話還敢走神,全天下恐怕也就只你一個了。”
許辭哀怨的瞪了李昊琛一眼,李昊琛覺得許辭的表情分外可愛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
“焰火好是好,就是總想往皇宮跑。”他這兩日偶爾騎著焰火出去,若是不牽韁繩,那焰火便直往這兒跑。害的許辭老勾起壓抑住的思念之情,心中總是悶悶不樂,寢食不安。
“奧,倒是我疏忽了。這焰火和我的踏炎本是一對,如今分開,定是要尋對方的。”李昊琛摩挲著下巴,想起原因,解釋道。
“孤明日正好閒來無事,不如你就騎著焰火,我帶上踏炎,去郊外踏青一番,也好解了這兩個畜生的相思之情。”許辭眼睛閃亮亮地望向李昊琛,好太子殿下,您這麼做可不僅解了馬兒的相思之情,也解了我的相思之情了啊。
兩人有說有笑地,不一會兒便回了東宮。李昊琛命周公公升起暖爐,將內殿弄得暖烘烘的。他又給許辭找了件舊衣先穿著,將許辭濕透的衣裳掛在暖爐上烤了起來。
李昊琛不喜多言,對著許辭卻極有耐心。許辭又多話,兩人便天南地北侃了一下午,許辭更是纏著李昊琛講述北關戰場之事。李昊琛也不惱,有問必答,頗有耐性。
周公公在旁服侍,看了不禁大讚許爺。能跟太子如此親密的侃侃而談,連當今聖上都做不到。許爺果然是能人所不能之事。
兩人五年未見,許辭心中總還是有些膽怯和生疏。
許是應了那句詩詞“近鄉情更怯”,總怕再見太子之時,太子對自己已然改了態度。
如今與太子扯東扯西,對方卻極為包容,許辭本來忐忑不安的心也就放了回去,聊得更起勁,五年不見的生疏感就漸漸淡了很多。
衣裳早就烤乾,直到日近黃昏,許辭才戀戀不捨地離開,臨走前還不住提醒太子別忘了明日的踏青之約。
……
太子冼馬乃太子侍從官,常伴太子左右,輔佐太子,並幫太子梳理政事文理。
距當日皇上面見他們六人已過去五日,六人已是入了官籍,應隨大流開始上朝。
因大曜國有規定,正五品以上官員才可上朝,如此便只有許辭和公孫御兩人有資格進入內殿上早朝。
兩人早已冰釋前嫌,只是當著公孫拓的面,公孫御依舊不敢與許辭交往甚密。兩人一武一文,分別站在左右兩側最末尾。
近幾年大曜國都沒什麼天災*,戰事方平,一派祥和之態。
幾個大臣隨便稟報了一些瑣事,便再無摺子可報。
太康皇帝見狀,就開了金口:“朕這些年未曾微服私訪,只聽愛卿言及四海平定,豐收富饒,雖感同身受卻無緣親見大曜國如今盛況。如今太子回朝已有數日,真意欲令太子暫行江南道之職,代朕微服東巡,愛卿們以為如何?”
咦,江南道刺史?
不正是顏四、顏牛的頂頭上司?原來是太子殿下呀。
江南道包括揚州、蘇州、杭州、常州等共計八個州,可說是大曜國最為富碩之地。土地富饒,商業發達,特別是鹽業,更是供給給全國。
皇上這話說的頗有技巧,先是戴了一個大高帽,朕讓太子東巡是為了替父出巡,誰敢否了誰就是否了當今聖上。
偏生還真有不怕死的,費遠征想試探太康帝的底線,便朝身後黨羽使了個眼色,光祿大夫心領神會,站了出來。
“啟奏陛下,臣有本奏。”
太康帝不悅,費黨出列有何好事,“講。”
光祿大夫義正言辭:“臣要參當今太子一本。”
“當日太子殿下從北關而歸之時,曾言之鑿鑿地許諾北關民眾最優修養之策。”
“北關各城戰後修養之法,該由各城知府請示奏請陛下,待陛下同意方可實施。而太子殿下當時身為武將,卻行了文官知府之權責,更甚至未曾請示陛下,便妄自誇下海口。”
“若是陛下對北關未實行最優政策,豈不是掃了皇家顏面。太子此舉乃大不敬,此乃對皇室及陛下威嚴之藐視,微臣請求廢除太子以正皇室威嚴。”
“一派胡言!”許辭哪裡會容他人出言詆毀太子,他從最後而出,恭敬的鞠了一躬,“啟奏陛下,北關民眾遭受五年戰火波及。屍橫遍野,死傷無數,根基大損。無數民眾早已失了活下去的信念,太子心繫大家,如此而為,無非是為了激起北關民眾的生活信仰。雖說國有法理,但非常時刻,該非常為之。”
“況且北關如今形勢,本就該行最優修養之策。當地知府懈怠玩忽職守,不知為民眾爭福謀利,卻怨太子殿下越職而為。光祿大夫此言,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微臣不僅覺得太子如此做不但無過,而且有功,功不可沒!”
第24章 東巡開始
見許辭如此捍衛太子,太康帝很是欣慰,“不錯,許冼馬講的是個理。”
轉而臉色一冷,太康帝盛怒瞪向光祿大夫,一拍桌子,“大膽杜庸,太子守衛疆土,抗擊迦樓五年,風餐露宿,出生入死。如今方帶著滿身榮耀,凱旋而歸。你卻讓朕廢太子?朕的北關子民如何想朕,朕的四海將士如何作想?”
光祿大夫嚇得登時跪趴在地上。
“太子甫一回宮便已向朕奏明此事,朕之所想,也如許冼馬所言。而杜庸你卻避重就輕,只抓錯處,蛋中挑骨。朕看你是活膩了,想讓天下之人恥笑於朕,罵朕不仁不義,貶壓功臣。”
“你如此構陷於朕,朕要你還有何用?!”
太康帝越說越怒,最後更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來人!將費庸拖出去,拉到午門斬首,屍體掛於宮門之外示眾。以後誰若再敢言彈劾太子之事,下場亦是如此!”
兩個侍衛面無表情拖著光祿大夫而出,光祿大夫一路哀求,心中百般後悔彈劾一言。拖出老遠,大殿之中猶自能聽到光祿大夫謾罵侮辱
太康皇帝殺雞儆猴,費遠征一番試探心中也有了數,看來暫時是不能再提彈劾一事,需得壯大四皇子聲望才可。
如此一番朝堂博弈,李昊琛東巡之事就此定下,不日啟程。
許長宗在文官中間,見許辭也位列早朝官員之列,年僅十五歲便得此殊榮,很是驚訝。但又看他如今不過是最末尾的五品官員,於自己當年還差上幾分,倒真是還不如自己,心中那份嫉妒感便又輕了幾分。
當年許辭一無是處,惡名昭著,許長宗早已厭煩於他。
可沒想到許辭一離開許家,在宋太公家呆了沒幾年,那些優點便像雨後春筍般,“噌噌”地往外冒。
一番對比,倒好像是他教子無方,許辭之所以小時不佳,全因他這當爹的刻意打壓、不善管教似得。
許長宗自認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清。
如今見他得罪一家獨大的費氏,心中嘲笑,以為傍了個太子便可高枕無憂,你卻不知費大人權勢滔天,黨羽早已遍布朝野,枝繁葉茂,百足之蟲。
而麗妃又執掌後宮,雖未封后,但也差無幾多。兩方相較,還是費氏勢力大上許多。
許辭如今得罪費家,怕以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如今,他這個寒門學士,也早已拜入了費遠征麾下。
但他卻忘了盛極必衰、物極必反之理,費氏如今儼然一副攝政王的姿態,太康帝雖仁善,但為君為皇的哪個沒有心狠手辣的時候,一旦有機會懲治他們,費家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