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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前世,許辭已有將近十年未曾見過許梓嫻,此時見她還是天真爛漫的樣子,胸腔中溢滿驚喜懷念之情,他情不自禁抱住梓穎,聲音帶著哽咽,“你還知道回來。”
“哈嘍”是口頭作揖的意思,這是梓嫻告訴他的。
……
前世梓嫻是為救他而死的,那時她已經是武林中令邪魔歪道聞風喪膽的正道女俠,為了將他從許梓穎和巫神族手中救出,隻身一人闖進巫神族禁地。
那處禁地正是許梓穎為了捕殺梓嫻而設,他許辭只是誘餌罷了。
梓嫻救出他後,已是毒氣攻心,命不久矣。後被趕到的魔教教主洛千雪救走,洛千雪用盡方法,但還是回天乏力,梓嫻終是去了。
洛千雪心如死灰,黑髮一夜轉銀絲,走火入魔,殺上巫神族;而他也是怒火攻心,派出了最強力的一支精英奇兵。
兩人不約而同,朝著武神族發起了慘絕人寰的報復。
那一晚,血流成河,慘叫沖天,屍橫遍野。
一夜之間,神秘而強大的巫神族被這兩個憤怒的男人徹底剿滅,無一人生還。
從此世上再無巫神一族。
許梓穎狡兔三窟,卻不知逃到哪裡去了。等他再見到許梓穎時,是在已登基成為元帝的四皇子的皇后冊封大典上。許梓穎一身黃金鳳袍,頭戴鳳冠,踩著紅毯走來,她竟成了元帝的皇后!
……
梓嫻非常女漢子的一把攬著許辭的肩膀將他的頭從給自己肩窩帶出來,哈哈一聲燦然大笑:“一年不見,許小子不僅變得像小姑娘似得白白胖胖,連脾性也這麼多愁善感了!”
笑聲慡朗,動作落落大方,絲毫沒有女孩子的嬌柔扭捏。
許辭已經從回憶中拉回思緒,打下梓嫻的手,反手攬住她的脖子,訕笑道:“我現在是在長身體的時候,自然是要養的胖些,厚積而薄發,以後才可高大威猛。哪像你,瘦骨嶙峋的,是不是在長白山天天吃野果子,都吃不飽飯的?”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信,前世自己雖然也很高,但卻是像文弱書生似的,纖瘦高挑。
真正高大挺拔的,那可是太子殿下啊!想起前世太子兩次出征歸來後那健碩高大的身軀,那線條完美緊緻卻不突兀的肌肉,那蜜色的皮膚……
嗷嗷……他簡直想化身為狼,跪舔一百遍啊一百遍!
為何自己前世會那般愚鈍,沒有好好珍惜那等美景,還避之如蛇蠍蟻獸,真是悔不該當初。
“口胡!”許梓嫻挑眉睜大一雙杏眼,在許辭面前舉起兩隻手臂做強壯樣:“你就嫉妒我吧。我這身材最是完美,練武之人就該是我這種精幹強橫之軀。”許梓嫻的身體很勻稱,沒有兒童的嬰兒肥,也不是許辭玩笑話說的瘦骨嶙峋的。
許辭記得梓嫻解釋過,“口胡”是“胡說八道”的意思。
許辭揉了揉許梓嫻的頭髮,將她一頭幹練的馬尾揉的亂糟糟的,許梓嫻這兩年長得飛快,雖然小他兩歲,可居然身高上只比他低半頭了,“你嘴裡還是這麼多自創之詞,母親聽了,又得說道說道你。”
說罷便肅著臉學著王氏的語氣道,“哼,將這個造詞遣句的心思用在琴棋書畫、女紅上,還怕學不會嗎?”
兩人是一個母親下養大,臭味相投,感情極好。許辭是個好動之人,許梓嫻也不是一般嬌滴滴的小女孩,兩人在一起那簡直是狼碰上狽,太有默契了。在許梓嫻去長白山之前,他們還經常結伴出府到處亂竄。
許梓嫻笑眯眯的,也不惱。拉著許辭便往前廳去,“我早就見過母親啦,我師父也來了,帶你去看看她。”
兩個小孩跑的飛快,不一會兒就到跨進了前廳。方進入廳中,許辭立馬便被一道身影緊緊吸引住了視線。
那女子外著一件艷紅色狐毛圍領的開襟外衫,內穿一身華麗錦繡製成的大紅長袍。臉若艷陽,臻首娥眉,明艷動人。冰肌玉骨,雙眸寒中帶冽,高貴冷艷,正是一副傾城絕美之貌。
此人正是許梓嫻的師父,長白山獨修俠女——百里惜煙。
百里惜煙正在同王氏閒聊,聊得都是許梓嫻在長白山上的日常生活。有個共同話題,兩人聊起來也不顯尷尬。
雖是曾見過她數次,但再乍見百里惜煙,饒是心中有太子殿下,他還是再次怔愕,太賞心悅目了。但這種怔愕只是帶著欣賞,卻無任何褻瀆之意,單純只是被她的美貌所折服而已。
許梓嫻一看到自己的師父,臉頰兩側出現兩團可疑的紅暈,她扭捏地領著許辭走到師父面前,低頭羞答答道,“師父,這是我哥哥許辭。”
又對許辭道,“這是我師父百里惜煙,你們兩年前見過。”
許辭彎腰鞠了個鄭重其事的大躬,恭恭敬敬道:“晚輩許辭見過百里前輩。”
百里惜煙淺淺一笑,道,“我記得你,當年若不是因為你,我還發現不了梓嫻這個練武的不世之材。”說罷又揉了揉許辭的烏髮。
她獨居長白山已久,是個不喜言辭的冷傲孤僻之人,能對許辭做到這般親近已是極限。
接著轉頭又對林氏道,“梓嫻這一年裡勤奮刻苦,武功較之去年又精進不少。雖還做不到拈花摘葉間傷人,卻也能做到真氣護體,已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曠世奇才。只是梓嫻這性子軟糯害羞了些,我恐她隻身在外會受欺負,所以這次便隨她同來。”本來打算再像第一年一樣花錢僱人送她回來,卻又擔心羞答答的梓嫻受到欺負。
王氏一口溫茶差點沒咳出來,她儀態端莊地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拿眼斜瞅了一下站在百里惜煙身邊低頭羞笑的許梓嫻,這孩子軟糯害羞?
才怪!這孩子差點沒把她這個老娘折騰死。人家養兩個孩子,個頂個是個乖巧的。她養了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能折騰。一個大混世魔王,一個小闖禍精。
如今在她面前踢天弄井的闖禍精,居然被眼前這位美麗不可方物的俠女製得服服帖帖,當真是一物降一物。
也不拆穿許梓嫻,王氏含笑忙道:“勞百里女俠費心了,這孩子平時就是這樣,乖巧害羞,我這個當母親的也總害怕她受什麼委屈。如今見百里女俠對梓嫻如此關愛,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愚婦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女俠以後還要對梓嫻多多關照一二。”
誤會了也好,百里女俠定會不遺餘力,好生保護好梓嫻,她也樂得不拆穿此事。
見識了王氏說瞎話不打糙稿的本事,許辭一隻手背到自己身後,使勁掐肉抿嘴,小臉通紅,才憋住了一肚子的笑。
梓嫻見狀,拿腳便要碾向許辭的腳尖,許辭忙退後一步,朝著王氏和百里拱手作揖,“前輩,母親,我同梓嫻妹妹一年未見,還有好多話要說,便不打擾您二位了。”說罷拉起許梓嫻便跑了出去。
實在是受不了母親面不改色的扯謊了,還是先走為妙,以防露餡。
中午的時候,許長宗、許老太太、王氏盛情款待了百里惜煙一番,因林氏和許梓涯還在閉門思過之中,也沒有出來。
百里惜煙寡言,席間也沒說幾句話,氣氛有些冷。
倒是坐在許老太太身旁的許梓穎,一個勁兒地給許梓嫻夾菜,一口一個姐姐的喚著,竟不知何時同許梓嫻這般親近了。
許梓嫻當著百里惜煙的面一直放不開性子。乖乖受了許梓穎的菜靜靜小口小口吃著,也沒怎麼回許梓穎的話。
許梓穎覺得索然無味,夾了一會兒便不再繼續,轉而同許老太太閒聊起來。不一會兒便活躍了飯桌,將一屋子人逗得一樂一樂的,一掃剛才尷尬氣氛。
只有百里惜煙、許梓嫻和許辭未曾笑過,百里惜煙是因為性子素來冷淡,自不會因這些笑話就動容。許梓嫻是守著百里惜煙害羞,哪裡還聽得進去什麼笑話,許辭卻是不屑一顧。三個沒有笑的人又都挨坐在一起,頗覺無奈,三人相識一笑,默默低頭優雅吃起飯來。
午飯過後徐辭去房中休息,剛要躺下便聽念白來報,說是許梓穎一吃飯完就去了許梓嫻房中,不知在搗鼓些什麼。因著前世的事情,許辭很不願許梓嫻與許梓穎多有接觸,留下念白,忙起身向梓嫻房中疾步走去。
走到許梓嫻門前剛要敲門,門卻從裡面被猛的拉開。許梓穎一臉不愉地打開門,見到許辭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寒著一張臉無視他就走開了。許辭進了房中,見許梓嫻正要脫鞋午睡,臉上沒有多大起伏變化,就問道:“剛才怎麼了?”
許梓嫻脫鞋的手頓了頓,半晌才道:“沒什麼,來認親的。”
“認親?”許辭蹙眉疑道,“本就是親,為何要來認?”
許梓嫻聽了,囅然一笑,“此親非彼親,不過我是不會認的。”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許辭也懶得再問,只是囑咐了一句:“莫要與她過多來往,她娘和她哥哥剛因我被罰,心中定有多番怨恨,多有間隙,心必不在一塊,也玩不到一塊。”
他本想說此人陰險狡詐,道不同不相為謀。可突然想到對方只是個八歲的孩童,根本聽不懂他的話,就只說了表面的東西,希望她能聽進去。
許梓嫻聽後揚眉一笑,“自然如你所言,咱哥倆才是統一戰線上的。”
許辭皺眉,“什麼哥倆,越來越沒個女孩兒樣了,是兄妹!”
許梓嫻但笑不語,指了指門。
許辭了悟,道“你剛回家,好生休息吧,我不打攪了。”後便關門出去,回房去了。
第11章 番外——許梓嫻的一生(上)
他醒來的時候簡直要崩潰了,無端穿越不說,還從二十好幾的爺們變成了一個粉嘟嘟的女嬰。
搞什麼鬼,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他剛剛參加完的那場命懸一線的戰鬥。
他跟隨陸戰特攻隊與c國和y國邊境處的大毒梟及其團伙進行了一場殊死搏鬥,三天三夜的拼鬥後,終於把大毒梟的老巢一鍋端了,正打算回部隊洗了個酣暢淋漓的澡,便失去了知覺。
等再醒來,就成了這個未出滿月的粉嘟嘟女嬰。
因為還是嬰兒的原因,他不僅無法控制這個身體的排泄,一天要被脫衣十幾遍,還需要奶媽餵奶。這種窘迫境況對他這個素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大老爺們來說,簡直是糟糕透了!
經過幾天的觀察,他大體了解了這個身體的情況。
女嬰叫做許梓嫻,是許家大夫人起的名字。而她的親生母親,是許家小妾,因難產而死,女嬰也跟了大夫人。
這個家庭條件還是不錯的,家主是朝廷四品命官,家裡僕役半百人。這要放在現代,女嬰就是個官二代加富二代,絕對羨煞一堆旁人。
可不幸的是這裡是封建的古代社會,這種家庭中的女孩,註定要被培養成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閨閣之女,而更悲哀的是自己還成了這個女嬰。
想想暗無天日的未來,他只想到一個詞:人間悲劇啊!
他一個性子粗獷心思簡單、在部隊呆了近十年的士兵,習慣了刀尖上舔血、打打鬧鬧的狂野日子,哪裡能做得來古代閨閣中嬌滴滴的淑女。
可日子還是要一天天過下去的。時間一久,他也漸漸適應了女嬰這個身體,也開始慢慢接受如今的現實。
他漸漸忘卻了自己原本的名字,繼承了許梓嫻這個名字。可唯獨他還保留著自己的本心,無論如何無法改變自己十足十的漢子內心。
她接受薔薇般的女身,可她的內心,還是猛虎一樣的漢紙!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還有個同自己臭味相投的混世魔王小哥哥,兩個人狼狽為jian,居然也不顯得自己性格特別奇怪。
她沒穿越過來前,從不知道內宅居然這麼多明爭暗鬥。
他這個小哥哥平日裡總是裝出一副兇悍的樣子,在她還不會走路之時,狠狠地攻擊那些欺負她的下人,將她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後來她知道,那些傲慢無禮的下人皆是林氏之人。
如此也好,因著下人總欺負她,她以後顯露本性時也不會顯得太突兀。她並未想過如何報復林氏,畢竟自己一個大老爺們,犯不著跟一個弱女子一般見識。
但是她也不曾將林氏放在眼裡過,許梓嫻這輩子認可的家人,只有兩個,待她視如己出的王氏和對她百般照顧的許梓清。
不過許梓嫻還是挺心疼自己這個小哥哥的,心思純淨,只因為性子好動,便不受許長宗待見。
她能察覺得到許梓清看到許父時期盼的眼神,和每次許父怒斥他時低沉落寞的神情。
每每這時,許梓清性格便會更頑劣一分,她能做的便只是陪他繼續瘋。雖然許梓嫻覺得許父並不值得許梓清如此重視,那不過是個利慾薰心的偽君子罷了。
過了兩年,許辭六歲、她四歲時,許辭被選做了太子伴讀,她也終於靜下心,打算把前世拉下的那些武術和擒拿重新拾起來。
本以為日子就這麼過去,等她到了十幾歲,便可偷偷溜出去許府,男扮女裝,闖蕩江湖。
可在許梓嫻六歲時,她遇上了自己這輩子的夢中情人和貴人!
那天剛好許辭跟人打架鬧得有些過頭,被人堵了牆頭,那些個平日裡跟許辭稱兄道弟的狐朋狗友就怕得丟下他跑路了。
只剩許辭、許梓嫻和將軍府的三公子三個人被八、九個十幾歲大的男孩圍在中間。
三人也不露怯色,打算來個絕地反擊,哪個男兒小時候不流點血的。
那八、九個小混混卻專挑軟柿子捏,看她長得最小,還是個女娃,就接連朝她而去。起初她還能靠這兩年拾起來的擒拿和武術輕鬆閃躲一二,可時間久了,小孩子的身體畢竟體力不足,漸漸就有了疲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