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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當年急匆匆帶著八萬救兵趕回皇城,救下皇弟。
將一干逆謀者全部抓獲折磨殆盡,可只有這個老狐狸,狡兔三窟,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她不想皇弟的事情旁人知道,便昭告天下,朱壽允密謀造反已被擊殺,可暗地裡卻讓暗衛四處尋找他的下落。
此事幾位隱秘,除了幾個親信,再無旁人知道,宇文天成又是怎麼知道的?
女帝心中微愕,臉上卻不動聲色。
她將月國的賀禮帖子往桌上隨意一放,冷笑道:“三皇子殿下,你這最後的名字是何意思?”
宇文天成老神在在,“陛下,說來湊巧。數月前,我正在山中打獵,卻不小心射到一個衣著襤褸的山間野人。”
“在下擔心傷了人,便命令手下趕緊將人送到附近醫館救治。本以為這人醫治好給些銀兩便無事了,可沒想到等那人醒來,知道我是月國三皇子後,竟然告訴我他是金國的前丞相朱壽允。”
“這人說您正在派人四處捉拿他,想讓我收留他。”
“陛下您說好笑不好笑,這個瘋子竟那般胡言亂語,講了許多關於貴國大皇子的一些惡言惡語。”
“我月國與貴國一向交好,這人如此辱罵貴國大皇子,我如何能包庇他。可在下有實在是不知道此人的真實姓名,便只好用他之前自稱的‘朱壽允’代替,寫在了賀禮帖子上給您送來,陛下還請勿怪。”
女帝臉色陰沉,打獵碰到?騙三歲小孩嗎?
“這人都跟殿下說了什麼?”女帝沉聲問道。
宇文天成臉上露出遲疑之色,“這,言語過於污穢,我說出來恐怕污了陛下的耳朵和傷了大皇子的名譽。”
“無妨,你且說個一兩句。”女帝咬了咬唇角,緊了緊握住茶杯的手,雖然不想聽到有過弟弟的任何污言穢語,但為保險起見,她還是要確定一下。
“這……”宇文天成還是有些躊躇,頓了頓,他終於咬牙道,“他說當年他們十幾個人,在貴國先皇暴斃之後,趁著您不在,將大皇子關押起來,夜夜……”
“夠了!”“啪”地一聲將緊握在手中的茶杯捏碎,女帝站起來厲聲喝道,“住口!住口!”
宇文天成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到底想怎麼樣?”殷紅的鮮血從指fèng中流出,順著手腕緩緩落在地上。
“在下並不想如何,在下若是想如何,又怎會將此人給陛下您帶來。”宇文天成面露驚訝,“莫非此人說的話都是真的?!”
女帝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什麼么蛾子沒見過。起初因為此時涉及到自己的皇弟,她心中一下便慌了神,可如今回過味了,她神色忽又變成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
右手受傷,女帝用不慎靈活的左手拿起帕子裹了裹傷口。
她是戰場上下來的人,什麼傷沒遇到過,此等小傷,她還不放在眼裡。
重新大刀金馬地往蓆子上坐下,金國女帝冷哼一聲,“三皇子殿下也不必同朕打什麼啞謎,你既然將此人寫在了摺子上,便也已是被逼上了絕境才會如此。”
“你我都是聰明人,無需在朕面前偽裝什麼。端看殿下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其實心中早已焦急萬分了吧?”
“你既然知道了我金國皇室秘辛,便也該知道我恨此人入骨,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此事。拿著朕之最惡來和朕談條件,三皇子殿下著實勇氣可嘉。”
“陛下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那人告訴我這件事後,我便給他為了啞藥,此時他早已不能開口講話。”宇文天成見女帝把話挑明了,也不再遮遮掩掩,回道。
女帝心中冷笑,此時啞了,以後不是還可以解毒治好嗎?嘴巴不能說話,手卻不能寫字嗎?便是砍斷了手腳,用牙齒咬著筆桿也是可以交流的。
一個活人要想傳遞信息,便是讓他只能眼睛擺動也是可以做到的。
要想一個人永遠的保守秘密,死亡才是最放心的法子。
“朕性子急躁,最不喜歡同人拐彎抹角,揣度別人的意思。朕話已至此,三殿下若是再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如此朕便送客了。不過殿下,我金國還有篡國餘孽尚在外逍遙法外,外面很是不太平,三殿下回去可要好好派人守好門窗,若是被賊人闖入,可就得不償失了。”
女帝話多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宇文天成焉能聽不出她的惱怒。
他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抹精明的笑容,“陛下,我雖在帖子上寫了此人的名字。可此人甚是危險,我怕直接帶來有些危險,便將他關押到了一處隱秘而又安全的地方。”
“我臨走前的最後一面是見的此人,若是我三天不歸,在下那些護主心切的奴才必定會將焦急萬分,到時候為了尋我將此人的啞病治好也未可知。”
對弈的雙方都說了自己的籌碼,女帝已是氣急敗壞,“你到底想怎麼樣?”
“在下不求別的,只求陛下能留下雪國鉛華太子,讓他無法返回雪國。”
“這怎麼可以!”鉛華太子是雪國未來國君,況且他早已妻兒成群。之前便是去大曜國皇宮,她也只存了請雪國太子來金國皇宮作客的心思。
世人皆知雪國與世無爭,心善無害。
況且他打聽著雪國太子極為可愛,待人友善不說,還總做些令人忍俊不禁之事。
再者雪國太子長相不俗,小酒窩也顯得整個人如小白兔般可愛無害。
皇弟若是見了這人,必定喜歡不已。
金國這些美少年今年伺候皇帝,非但沒有起色,病情還有些變本加厲的趨勢。她已經不對他們抱有希望,只希望這個雪國太子還能起些作用。
可當日一見,這個雪國太子面臉鬍渣不說,還邋裡邋遢地,哪裡是畫像上那般可愛的模樣,她遂放棄想法。
第61章 女帝答覆
金國女帝將受傷的手藏進袖子裡,淡淡道,“目的呢?扣住雪國太子的目的又是什麼?當初你誘我去大曜國請雪國太子,如今又讓我扣住這雪國太子。你當朕是什麼?”
宇文天成勾唇一笑,“目的是什麼,陛下會不清楚嗎?自然是為了貴國、月國和大曜國三國之間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你們金國一直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獨立於大陸一隅,如今卻不聲不響地與大曜國聯姻。我月國和大曜國素來不合、互不往來,但兩國兵力相當,倒也是個平衡。可陛下如今橫插一腳,我月國與大曜國之間的微妙關係,可就要被打破了。”
“若是哪日這大曜國突然看我們月國不順眼,跟貴國借上個百八十萬的兵馬,我們月國豈不是玩完了?”
“呵呵,三皇子殿下這話倒是好笑了,月國和大曜國兩國互不往來?可朕怎麼聽說,大曜國幾個月前秘密處決了月國細作百人有餘,這些細作還真是厲害,被稱為“揚州瘦馬”,一個比一個厲害能幹,滲透進的官員之家沒有八十也有七十。”
女帝反駁道,“三皇子殿下既然能在大曜國中安插習作,朕焉知你沒有在我大金國中安插什麼細作?”
“三皇子殿下,你種了什麼樣的因,就會結什麼樣的果。若當初大曜國沒有發現這些潛藏了數十年的細作,是不是等你們月國將大曜國蠶食殆盡,下一個目標便是我大金國了?”
宇文天成聽完金國女帝的話,臉上瞬間露出怨忿隱忍之色,“月國細作?陛下也相信大曜國這瞞天過海的謊言嗎?”
“月國的確是在大曜國安插了細作沒錯,但不過是些平常的習作罷了。可我月國在大曜國安插了細作,他們大曜國就沒有安□□我月國細作嗎?”
“陛下切莫被這些狡猾的大曜國人給欺騙了,他們素來jian邪狡詐。那些被秘密處決的人,小臣也有得到密報。據小臣看,那不過就是些煙花女子,只是這大曜國要毀我月國名聲,可以這麼說的。”
“大曜國如今朝中*糜爛,聲色犬馬,太康帝為了警告這些官員,才想了這麼一個由頭。一來可以給朝中敲起警鐘,二來可以污衊我們月國。”
見女帝不動聲色,宇文天成遲疑片刻,又道:“小臣這話雖說不中聽,但是為了陛下的安危照想,這話小臣卻是不得不將。還請陛下一定要防著您那位大曜國來的皇后,公孫拓在大曜國地位尊貴,享盡一切榮耀。”
“他是個精明人,精明的人又為什麼要捨棄那些到手的權利和榮耀,來跟隨陛下來到這大金國?他沒有旁的企圖了嗎?”
女帝本來端著要飲酌的茶杯頓了頓,才有舉起含到嘴裡,“朕和朕的皇后娘娘的事情,就不勞三皇子殿下費心了,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
“平衡才是最重要的,朕本來也沒想管你們月國和曜國的那檔子事兒。只要你們不鬥到最後水深火熱的時候,朕是不會出手幫哪一方的。”
宇文天成呵呵一笑,“到時候只要陛下你不要在後面當那收網的漁翁,小臣就已是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敢勞煩陛下來出兵相幫。不過到時候是到時候的事情,眼下留住雪國太子的事情,陛下到底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你讓我扣住雪國太子,便是為了維持平衡,製造出金國和大曜國的間隙。雪國是大曜國最好的盟友,而朕如今本也該算是大曜國的半個盟友。”
“可此事一處,大曜國在兩國中間,便是受了那夾板子氣,里外不是人。雪國的求援他無法拒絕,而金國他們也不好大肆出兵。便是他們好意思出兵,身邊還有你們這個月國在牽制著。久而久之,大曜國與雪國也會心生間隙。”
講到這,金國女帝一頓,怒極反笑,“哈哈,三皇子殿下這一步棋下的妙呀。”
“陛下過獎了,小臣這也是為了三國的平衡,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呀。”宇文天成微微一笑,應道。
“三皇子殿下,朕很好奇。”金國女帝聞言一笑,“你不過是月國的三皇子,據朕所知,你上面還有一位月國陛下,還有一個正統太子。三皇子如此處心積慮,機關算計,不怕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陛下是個慡快人,小臣也不妨告訴陛下,這月國之中,小臣現在的地位和權利,與父皇的區別只是在於“殿下”和“陛下”稱呼上的不同罷了,即不即位又如何?”
金國女帝心中冷哼,此人當真自負傲慢,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講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不過如此也可看出,月國皇室和朝中恐怕早就被他控制,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說來說去講了這麼多,小臣卻還是沒跟陛下講到重點。那小臣再冒昧請教最後一次,陛下對於小臣的請求,到底是應還是不應?”宇文天成有些失了性子,他還從未收到過如此冷遇,這個金國女帝簡直是鐵板一塊,怎麼踢都踢不透。
金國女帝用沒有受傷的手撫了撫額角秀髮,露出一絲嫵媚而又英氣十足的笑容,“朕拒絕!朱壽允當日發動叛亂,企圖謀殺皇室,早已被朕一劍殺了,這是文武百官親眼看到的事情。若是有人膽敢假冒他的名義四處散播我皇室的謠言,一經被朕發現,必定追查到底!”
“朕是個睚眥必報的暴君,人若傷我一分一毫,我必還他千刀萬刀!誰若膽敢污衊我金國皇室,朕比讓此人此生後悔為人!”
宇文天成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登時一僵,臉上布滿黑雲。
愚蠢的女人!居然這般冥頑不靈!
“三皇子殿下,你來了也有些時候了。你這剛剛來我們金國,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已經沒什麼好談的,女帝也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便開始揮手送客。
宇文天成見今日無望,起身告辭離去。
臨走前還不忘叮囑一聲,“陛下雖然不答應小臣的請求,可小臣的善意忠告,陛下還是要放在心上了,還是要小心一下皇后娘娘為好。”
女帝見宇文天成走出去幾步,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他,“三皇子殿下,我金國素來不喜國外爭鬥,即便我同大曜國聯姻,這個原則也不會改變。你,明白了嗎?”
宇文天成臉上頓時露出欣喜之色,他轉身向女帝行了一個鄭重其事的大禮,恭敬道,“有陛下這句話,小臣就放心了。那沒什麼事情,小臣便先行告退了。”
可等他一轉過身,那張方才還是欣喜萬分的臉,頓時像變臉似得,順便面無表情。
他眼中露出陰狠之色,若是眼刀可以殺人,恐怕如今這整間屋子變成了屠宰場。
宇文天成被引路公公引出大殿,便在廣場之中碰到了前來拜會的李昊琛一行人。
說起來,李昊琛和宇文天成雖然對對方都是素有耳聞,可這見面,可卻還是第一次。宇文天成常年浸yín在權利中,在利益中薰陶,早已是一個徹頭徹底的政治家和陰謀家,他即便面上偽裝地再如何親善無害,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股腐爛的味道也已將許辭熏得敬而遠之。
許辭反感此人,李昊琛又何嘗不是。
他雖不知面前這人是誰,可見此人的第一面,他便沒來由地對他厭惡。
宇文天成沒見過李昊琛,但是卻見過李昊晟。
他甫一見李昊晟,便已經猜到了李昊琛的身份。
要碰面時,宇文天成微微頓住身形,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親善笑容,“這不是晟王子嗎?那這位肯定是大曜國的太子殿下了。”
他說“這位”時,正是看向的李昊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