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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李昊琛走遠,太康帝嘆了口氣,對著御書房的裡面喚了一聲,“普惠大師請快快出來。”

    太康帝話音剛落,內間便走出一位青衣僧人,鶴須童顏,一臉慈眉善目,頭頂九顆戒疤,正是終南山的得道高僧普惠大師。

    普惠大師“阿彌陀佛”一聲,“貧僧在此。”

    “大師見我這太子面相如何?”

    “殺戮過重,滿身煞氣,但猶存幾分善意。太子尚能記得貧苦中掙扎的貧民,極為不易。殿下出生之時,貧僧曾替太子看過八字,太子乃貪狼星落陷再遇凶星,成貪狼煞星,命途多舛,註定孤獨一生,挑起戰事,無法善終。”

    太康帝聽罷愁雲遍布的臉上更加陰鬱,“可有破解之法?”

    “這……恕貧僧學藝不精,暫無破解之法。”破解之法倒是有,但不可透露天機。

    兩年前他夜觀星象,發現紫薇星大亮,貪狼煞星與紫薇星爭相呼應,頗有一較高下之態。

    

    若是令紫薇星隕落,貪狼凶星或可改其命道,占據紫薇星的命格,稱帝為皇,永享盛世太平。

    可如此做的代價,便是要逆天改命,殺原本的真命天子,此乃有違天道,會遭天譴。

    “不過陛下也不必太過擔心,貧僧如今雖無破解之法,卻有緩解之法。”普惠大師不忍一代帝王皺眉苦惱的模樣,低聲勸道。

    “大師請快快講,如何緩解?”

    “貧僧夜觀星象,在本該周身一片虛空的貪狼煞星旁,竟出現了一顆豆大的文曲星。此文曲星雖光芒微弱,但卻綿延不絕,盡顯勃勃生機。那貪狼煞星與文曲星一道,其身的紅色煞氣也減弱了幾分。陛下不如讓這文曲星時時跟在太子身邊,或可減輕太子身上的戾氣。”

    “文曲星,文曲星,”太康帝捋須細想,“莫非是當今新科狀元許辭?”他雙眸大放異彩,高興道。

    是了,定是那許辭,太子一見到他,渾身的寒氣都有所收斂。

    普惠大師雙手合十,點頭輕笑,“阿彌陀佛,正是此人。”  

    聽普惠大師如是說道,太康帝已是心中有了打算。

    ……

    許辭在念白、念孝的伺候下換上新科狀元的紅色喜服,頭髮高高紮起盤成一個髻收進紗帽中,從一個俏生生的少年儼然變身成熟佳公子。

    念白嘿嘿直笑,宋太公看了讚不絕口,“不錯不錯,極為莊重,快些隨我進宮面聖去。”

    今日是陛下召集文武三甲面聖的日子,宋太公愛孫心切,非要親自跟著一塊去。許辭拗不過他,只能囑咐念白、念孝好生扶好宋太公。

    宋太公已有七十餘歲,身體依然硬朗,牙口胃好。也是王氏在家伺候得好,這兩年反而顯得越發年輕了。

    在皇宮門前,許辭偶遇了林氏和許梓涯,如今林氏已成了許長宗的正妻,可卻也再過不了之前在許府時頤指氣使、錦衣玉食、揮霍無度的日子。

    許長宗那幾個俸祿,除了買吃買物,剩下幾個錢根本買不了幾個丫鬟。如今西街許府只買了幾個洗衣做飯的婆子和看門的家丁,以前那種貴婦式的生活早就離他們遠去。

    如今的林氏衣著大方得體,但也是普通衣物,再不是之前的雲錦霓裳。  

    林氏見到許辭,臉上滿是尷尬,她假裝沒看到許辭,囑咐了許梓涯兩句,就回馬車上去了。

    而許梓涯經歷了家境由富碩瞬間變成普通的變化,才知自己以前享受的一切榮華都是沾了許辭的光。五年間心境變化頗多,也不再是當年的迂腐少年。

    他見了許辭,還微笑打了聲招呼,頗有幾分要冰釋前嫌的意思。

    許辭點頭回禮,攙著宋太公走在前面。

    許梓涯不敢越過宋太公,只得在後面亦步亦趨慢慢跟著,一路無言。

    等他們到了大殿之上,其餘四人早已到了,通傳太監見六人來齊,才進了後殿稟告皇上。

    第22章 太子冼馬

    太康帝威嚴端坐於龍椅之上,鷹隼眸子一般的雙眼銳利地俯視著殿上跪拜的六人。

    文三甲里,狀元許辭他認識,榜眼許梓涯他也認識,探花是個寒門子弟,叫顏四。

    而武三甲中,狀元公孫御是公孫拓之弟;榜眼費佐,是費氏旁系子弟;而這探花,名叫顏牛,也是寒門出身。

    太康帝之前命暗衛監視探查許辭,發現許辭身邊跟著五名忠心耿耿的屬下。其中一個叫阿四,一個叫阿牛,可不正是這二人。  

    兩個文武探花居然都是許辭的屬下,這倒是件新鮮事兒,有趣。

    太康帝眯起眼睛,打量著那兩個顏姓青年,呵,一個精明,一個憨厚,倒是極為互補。心中又有了幾分打算,既然如此不如一塊扔出去歷練一番。

    一通答辯之後,太康帝對殿上幾人的性情都有了幾分了解,開始封發官職品階。

    “公孫御,朕便封你為游騎校尉,正五品,編入鎮北軍部隊。”

    “費佐,朕封你為兵部員外郎,從五品,即刻前往兵部上任。”

    “顏牛,朕封你為左別駕從事史,從五品,聽令於江南道刺史。”

    “許辭,朕封你為太子冼馬,正五品,輔佐隨侍於太子左右。”

    “許梓涯,朕封你為翰林院修撰,正六品,即刻前往翰林院上任。”

    “顏四,朕封你為右別駕從事史,從五品,聽令於江南道刺史。”

    此次任職品階,可說是較以往幾次都有所提升。當年許長宗是因為太康帝重用寒門子弟,才破格提拔為正四品禮部侍郎,但也僅有那一次。  

    原本文狀元是該任職翰林院正六品修撰,榜眼為正七品修編,以此類推。

    三甲人才需歷練一段時間,方可繼續升遷。

    而今,這些文武三甲,品階竟然沒有低於六品的,太康帝可說是又一次不拘一格降人才。

    許辭對此結果已是十分滿意,他此生憑本身實力考中狀元。本以為會從翰林院開始任職,卻沒想到一來便是正五品的太子冼馬,除了令他頗感意外之外,便是滿滿的喜不自勝。

    世間緣法當真奇妙,似乎總有一條牽絆,將他和心心念念的人連在一起。

    上輩子少年時他一直渾渾噩噩十幾年,待許梓涯高中狀元,許長宗對他百般誇讚寵愛時,嫉妒心作祟,許辭才有了入朝為官的念頭。

    他從那時起便生出了攀附太子的念頭,心思也已非當年初為太子伴讀時那般純淨。

    許辭懇求太子開了後門,那時他十八,太子二十二。

    許辭一身的不服氣和傲氣,偏得芝麻小官還不稀罕,竭力拜求太子給他個大官做做。

    太子當時羽翼初豐,卻還是慡口答應,請示太康帝後,他便直接擔任了正三品的揚州刺史。  

    但因此事,太子曾數次在朝堂上遭人詬病。現在想起此事,許辭滿是自責。

    今生他考中狀元,太康當殿封他做正五品太子冼馬,輔佐太子。名正言順,再不會害太子被人拿住把柄。

    阿四、阿牛雖是納悶這江南道刺史是誰,但聽到兩人同任江南道刺史的別駕從事,可互相照應,登時樂了,相視一笑。

    而作為此次任職品階最低的許梓涯,卻也不再像五年前那般對許辭又嫉又妒。

    旁人如何是旁人的造化,於他何干,人不可比、鳥不可攀,他如今只期望可做好眼前修撰便好。

    公孫御卻是哭喪著臉,本以為考中狀元終於可以擺脫大哥的管教,沒想到最後居然擺脫到了大哥眼皮子底下去了,公孫御心中哭叫,當真是天要亡我!

    而費佐面容平淡,城府頗深,讓人難以猜透心思。

    太子殿下回京已有數天,卻因為忙於政事無暇分身,許辭不敢前去打擾拜見。

    這可悶壞了許辭,他如今早有些迫不及待。除了李昊琛回京當日,許辭僥倖與太子殿下同行一段時間外,他便再沒機會見過太子。如今進宮面了聖,許辭卻不想就輕易這般離開。  

    他追上意欲離開的太康帝,“陛下,可否准許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太康帝先前聽了普惠大師的話,巴不得許辭天天跟李昊琛膩在一起,便又下了一道口諭,“許愛卿如今任太子冼馬,今後可自行前往東宮,無需請示。”

    普惠大師昨日臨走前,曾提議讓太子去東海一尋,或可有所收穫。

    太康帝對普惠大師的話深信不疑,當年他還是不受寵的皇子,而太子還另有其人。先皇曾召請普惠大師入宮為皇子公主相面容、看八字、測未來。

    而這些預測以後多有應驗,果然神奇。

    他起初對此嗤之以鼻,只當這些個命格定數的言論不過是江湖騙術,不足為信。在大殿之上,普惠大師對當時太子未曾多有言論,只說太子龍章鳳姿,能成大事。

    對其他皇子公主的命格未來言語也是有喜有悲,有好有壞,並不因為對方是皇室之人便只言善語。到他這裡,大師只是搖了搖頭,說他命途多舛,福興慘薄。

    然待眾人散去,普惠大師卻在無人之處對他悄悄說,他乃天命所歸,只是此路兇險多舛,但每每又可逢凶化吉。並告訴他無需爭奪,順天即可。  

    他這個皇位可以說是白撿的,他這一輩皇室鬥爭殘酷無情,互相亂鬥,斗到最後死而死,貶的貶。而他聽了普惠大師的話,自來奉行明哲保身,竟然活到了最後。

    先皇見整個皇室便只剩下他和恭親王,而恭親王又是宮女出身,身份地位。先皇便只好立了太康帝為太子,繼承大統。

    事後待他登基為帝,便親自前往終南山拜見了普惠大師。那時曾問及普惠大師,當時怎敢如此大膽的對一個不受看重的皇子如此放言,也不怕丟了性命。

    更甚者,若普惠大師當時將此天機透露給當時太子,太康帝便早已命喪黃泉。

    普惠大師阿彌陀佛地扯了幾句佛語,最後只說卦算天象,天道已定,他只是位傳達者,怎可逆天而為告知當時太子。而之所以下山一助於他,也是天道所啟。

    普惠大師悲天憫人,自是見不得哀嚎遍野之態,當時太子之道乃殺戮之道,唯有太康帝,乃是仁愛之道。

    太子初生之時,太康帝又請來普惠大師,然普惠大師嘆氣連連,貪狼煞星命格,千古難遇。此星屬木,頗為神秘,亦可是福星亦可是災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能否成佛,全在太子一念之間。

    普惠大師雖未曾多說什麼,太康帝已心中有幾分數,琛兒恐怕並非是真命天子。  

    但那又如何,他和最愛之人生的兒子,理應得到最好的。

    太康帝多番求問破解之法,當時紫薇星尚未出現,而太康帝又心意虔誠,普惠大師便說會回終南山研究天道。十九年後他會再來,若是那時李昊琛心中尚有一份善念,那便或可還有破解之法。

    太子回京之前,普惠大師已然入宮。當日正在御書房後殿與太康帝探討佛法,太子恰好求見,普惠大師有意側觀李昊琛,便求躲在御書房後旁聽。

    適時,滿身殺戮、被怨氣纏身的李昊琛居然依舊心中存善,為北關民眾爭福謀利。普惠大師頗感意外,但見他雖渾身煞氣,眼中卻是冷肅清明。可見李昊琛內心堅毅,不會輕易被外物侵染、搖擺不定。

    如此普惠大師才放下心來,為太康帝獻計一二。

    這其一,便是令許辭常伴其左右。

    這其二,便是東海尋一線機緣。

    貪狼星屬木,東方日生,乃為生機,而又水滋生木。生機之水滋養洗滌血煞沉木。

    貪狼煞星去往東海,可壯大自身,沉澱煞氣。

    太康帝聽普惠大師如此一言,昨日當即屬意了李昊琛暫行江南道刺史之責,以“替父東巡私訪”的由頭將他遣到江南道東海一帶。  

    沒辦法,全是為了自己兒子。誰讓普惠大師說太子往東海行,或可尋到轉機呢。他這個當爹的,真是為兒子操碎了心了。

    ……

    “外公,孫兒想去拜見太子殿下,您是要同我一起,還是打道回府?”宋太公是李昊琛的外祖父,許辭低頭俯身問道。

    “你去罷,我便先不去了,等哪日有時間,我再來看太子殿下。”宋太公搖搖頭,推辭掉許辭。

    這五年間,他常常見許辭一人窩在房中給太子寫信。

    他也很是思念自己唯一的外孫,可若是論起個一二,這最為思念之人,恐怕還是許辭。

    他們這對主僕,肯定有許多話要說。

    聽宋太公這麼說,許辭也不再挽留,急匆匆地便向太子東宮而去。

    許辭來時,周公公正在吩咐太監宮女們將東宮收拾一通。

    地上血跡斑斑,不遠處還有一具尚有餘溫,未完全僵硬的宮女屍體。

    見來人是許辭,周公公忙迎上去,將手虛空擋在許辭眼前,不讓他看到此等血腥場面,將他拉到一旁,“許爺是來找太子殿下?”王氏早已休了許長宗,許辭跟了王氏,他自然不能再隨家中長幼管許辭叫“許二爺”,所以他便改口為“許爺”。  

    “這是怎麼回事兒?刺客?太子殿下呢?”許辭拉下周公公擋在眼前的手,一指那處屍體,“這等賊人為何能混進來,還摸進了東宮!”

    “哎,這已經是太子回來後的第三起了。太子身邊有精甲暗影,蒙面刺客不得而入。派出這些刺客的人定是對此事頗為了解,那人派來的這些刺客,都是喬裝打扮,選在白天,易容成東宮宮女太監的模樣,趁太子不備突然行刺。”

    “皇上這幾日漸漸開始讓太子批閱奏摺分擔國事,像這一個,太子方才正在批閱奏摺,她端茶而入,瞬間用藏在袖中的刺針行刺。幸好太子殿下五年戰場生涯,對殺氣極為敏感,將她一掌拍出,這人見行刺失敗,當場便咬舌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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