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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曄頷首,“那都是晚輩分內之事,定護瓔瓔周全。”
墨玄顯然對他的態度和回答都十分滿意。
“如此甚好。”
話到此,已沒什麼可談的了。
寧曄起身,拱手道:“天色已晚,晚輩就不打擾前輩休息了,就此告辭。”
墨玄點頭。
“太子慢走。”
待寧曄走後,墨玄才狀似不經意的問。
“廣堯,你覺得這個重音國太子如何?”
廣堯心知他這話有試探之意,便道:“出身尊貴卻不居高臨下,氣度非凡而處變不驚,乃當世少有英傑。”
“還有呢?”
墨玄追問。
廣堯默了默,笑一笑。
“恕弟子斗膽問一句,師父可是覺得,他與師妹相識於微末,和師妹又有過一段不凡的經歷,可堪為良配?”
墨玄不答反問。
“你覺得不妥?”
廣堯搖搖頭,“師父慧眼識珠,弟子自不敢有異議。只是恕弟子直言,這位寧太子各方面的確是人中之龍,但為人太過圓滑,心機頗深。師妹縱然聰慧,卻也不是他的對手。而且他乃皇族太子,縱然此刻對師妹一往情深,也難保日後登基為帝後有佳麗環繞。師妹的性情,怕是萬萬受不了的。所以若是要結為夫妻,弟子認為,需得慎重。”
墨玄沉吟半晌,長嘆一聲。
“夭夭身上的毒從何由來,旁人不知,你卻是知曉的。”
廣堯默然。
墨玄神色愧疚而自責。
“說到底,她母親也是被我連累”
似不願再提起當年之事,他話說到一半就收,而後又是一嘆。
“那孩子身世悽苦,又受劇毒侵害多年,如今再歷經婚姻之變。縱然因我之故,世人不會對多有微詞。但我年事已高,他日身死黃土,何人再來護她?”
“師父切莫如此悲觀”
墨玄卻抬手阻止他的寬慰之詞,眼中俱是擔憂。
“現實如此,逃避無用。你我心知肚明,若真有那一天,四國平衡必將打破,亂世之中,群雄逐鹿天下。夭夭無親無故,在天熙又樹敵頗多,到時候只怕是四面楚歌啊。”
“所以師父讓她去符焰谷驅逐異人,只要立此大功,當受天下敬仰,再無人敢冒犯。”
廣堯接口道。
墨玄點點頭,“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將來若戰亂四起,我擔心”
“不會的,師父。”
廣堯輕聲道:“還有阿初”
墨玄搖頭,“縱然我避世多年,可各國局勢也並非絲毫不知。玉照國將來也是阿初的囊中之物。黃袍加身,有些事就身不由己。他能護得了夭夭一時,卻護不了她一世。”
廣堯心道,娶了她不就可以了?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說的。
“師父覺得,寧曄可以保護師妹?”
墨玄靜默半晌,道:“我遲遲不曾給夭夭解除封印,就是想知道,寧曄曾在她心裡究竟有多重。是否重要到,讓她自己想起來。我更想知道,寧曄對夭夭的情有多深,是否值得夭夭託付終身。所以此次符焰谷之行,你要替為師仔細考察他。”
廣堯頷首,“是。”
“還有,這件事不要告訴夭夭。”
“是。”
不告訴師妹,可以告訴徒弟。
可憐的帝尊大人,徒子徒孫早就達成共識要拐走他的小徒兒了,自己卻還被蒙在鼓裡,枉做好人咯。
蘇淺瓔回來的時候已是日落西山暮色昏暗,她覺著,師兄今日看她的眼神兒特別奇怪。
不似從前算計她那般狐狸的笑,而是那種意味深長的,微妙而神秘。
讓她心裡十分彆扭。
就是因為這份彆扭的心情,用晚膳的時候,對著滿桌子的珍饈美味,她都覺得味同嚼蠟。
飯吃到一半,她實在忍不住,將碗擱在桌子上,道:“師兄,你有話就直說,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看得我直發毛。你該不會又想整我吧?”
廣堯見她一臉警惕的樣子,不由得失笑。
“我只是在想,當年不諳世事的小師妹長大了,亭亭玉立光芒四射,以後走到哪兒只怕都擋不住桃花運。”
蘇淺瓔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由得揚眉。
她看向墨玄,“師父,今天我不在彝斕殿,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倒是挺聰明。
廣堯在心中不吝誇讚。
墨玄看了兩人一眼,道:“今天我請寧曄過來,問了一些事。”
“啊?”
蘇淺瓔十分驚訝,隨即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收斂情緒,問道:“那師父您都問他什麼了?”
墨玄看出她的緊張,笑了笑。
“一些小事,不足掛齒。吃飯吧,吃完了就去休息,明日要啟程去符焰谷了。記住,要好好練功,不可懈怠。”
蘇淺瓔自然不信師父見寧曄只是所謂無足輕重的小事,但她的思緒很快被練功兩個字給打亂,頓時又是一副苦瓜臉。
“知道了。”
廣堯瞧她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道:“這次可不許偷懶,我可是要監督你的。”
蘇淺瓔咬牙。
“是,師兄,我都記著呢,不敢忘!”
其實蘇淺瓔對練武有陰影,而且都是因為廣堯!
事情是這樣的。
幼時她練功偷懶,師父呢又不忍苛責,總是睜隻眼閉隻眼。可師父常常閉關,蒼雪山就是師兄廣堯的天下了。
廣堯自是不敢體罰她的,卻自有一套方法治她。
直接把她扔到藏書閣里,不練武功可以,那就給我背,背得讓他滿意了,就出來。
她倒是想偷懶。
但是自從那次差點把藏書閣燒了以後,廣堯對她的監督就十分嚴格,每隔一刻鐘就來檢查一次。如果被他抓到打瞌睡,就必須扎一個時辰的馬步。
廣堯可沒墨玄那麼好說話,教導之時多嚴格,對待玉初也是一樣。
她沒辦法,只好乖乖的背書。
背書嘛,她的強項。
原本以為背完了就可以逃過一劫了,哪知道他又說,既然背下來了,就開始練。背多少就練多少,少一招都不行。
蘇淺瓔簡直要吐血。
後來她就學聰明了,即便背的武功秘籍再多,也絕口不提,就說自己資質愚鈍,一篇也沒記住。
原本以為這樣他就拿自己沒轍了。
哪知道這個黑心的,居然讓她一個字一個字的抄。
還美其名曰,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既然背不下來,那就用寫的。什麼時候抄到心裡去了,就放過她。她的書法,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自此以後,她就再也不敢偷奸耍滑,只好乖乖練武。
師父出關,她也不敢告狀,怕他會用更狠的招來對付自己。
所以蘇淺瓔如今的一身武功,都是被廣堯給逼出來的。當然,她是不會感激廣堯的良苦用心。蓋因非自己所願,而且心裡一直對此事有揮之不去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