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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看著素來乖巧的小徒兒滿臉淚痕,滿眼淒楚的望著他,頓時心疼得不得了。

    “夭夭,你起來。我常年閉關,竟不知這孽障這般的欺辱你,今日為師定會為你做主。”

    “不,師父,不是這樣的。”

    蘇淺瓔抓著他的衣擺,淚如泉湧。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該死的人是我,是我”

    一直以來心裡埋藏的擔憂,徘徊,掙扎,痛苦,到今日被發現的慌張,釋然,絕望齊齊湧上腦海。

    她悲從中來,又想起曾經失約辜負了寧曄,蘇淺瓔只覺得身心疲憊,眼下又見師父震怒,玉初性命在即。她更是慌了手腳,只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抬手就往自己的天靈蓋劈下去。

    “不要”

    玉初目呲欲裂,全身內力湧出,將墨玄對他的束縛全數震斷。

    墨玄也是臉色一變,頓時顧不得玉初,揮手拍開她的右掌。他一時情急出手的時候便用上了內力,蘇淺瓔被他的真力以及自己掌風反噬,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來,立即暈了過去。  

    “夭夭。”

    玉初一陣風的撲過來,將她抱在懷裡。

    墨玄一看他抱蘇淺瓔就臉色一沉,一掌揮開他,將蘇淺瓔打橫抱起來往屋子裡走。

    “你給我在這裡跪著好好反省。”

    玉初被他一掌拍得倒在地上,立即吐出一大口血來。他臉色慘白的捂著胸口,然後慢慢撐起身子,當真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他也早已做好準備承受一切後果。

    也好。

    與其這般的偷偷摸摸,倒不如捅破這層窗戶紙,光明正大。

    墨玄那一掌不輕,而他也全然沒有抵抗,右肩肩骨錯位,內腑震傷,經脈堵塞。應該找個高手,替他運功療傷。跪在這裡,風霜侵襲,只會雪上加霜。

    然而他跪得筆直,目光半分也不曾離開緊閉的那道門。

    蘇淺瓔傷得也不輕,墨玄將她抱回屋就開始給她運功療傷。足足一個時辰,他才收功,小心的將她平放在床上,眉間卻籠著擔憂。

    “不要,師父,不要殺阿初”  

    睡夢中蘇淺瓔還在不停囈語,聲聲急切而憂慮。

    墨玄皺了皺眉,看向窗外跪著不動的玉初,起身走了出去。

    夜間風雪比白天更大,吹在身上如同刀子一般刮骨。加上內傷在身,不能用內功抗寒,玉初早已凍得手腳麻木,唇上毫無血色。

    他看見墨玄出來,立即問:“夭夭如何了?”

    墨玄看著他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樣,原本滿心的憤怒消散了不少,化作一抹惆悵。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玉初挺直著背,哪怕身心煎熬,仍舊苦苦支撐。

    “太師父問的是哪件事?是弟子何時愛上她,還是我們何時情定終身”

    “情定終身?”

    墨玄又被這四個字觸怒,“你還真敢說!”

    玉初臉上露出一抹笑。

    “為何不敢?弟子從不覺得對她的感情是錯誤,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他語氣雖虛弱,卻沒有退卻,一字一句說道:“我喜歡她,從小到大,我就沒有把她當做什麼長輩。從她六歲開始,我便下定決心要娶她為妻。”

    墨玄神色晦暗莫測。

    “她是你師叔,你一意孤行,可知會害了她。”

    “敢問太師父。”

    玉初抬頭看著她,言語錚錚。

    “何為人倫,又何為人性?是先有人倫,還是先有人性?”

    墨玄聽得一怔。

    玉初繼續道:“自古男歡女愛本是定律,我未娶,她未嫁,我為何不能喜歡她?貪嗔痴愛恨怨,本就是人性。我遵循本心,何錯之有?人要先懂得自己所求所需,而後才有了人倫,不是嗎?”

    “那麼,我何錯之有?”

    墨玄竟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玉初又道:“在你們眼裡,她是我的師叔,可在我眼裡,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我想要的女人。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也沒有阻礙任何人的利益得失,那麼,我們為何不能在一起?”  

    最後這一句話,語氣平靜,卻滿含質問之意。

    墨玄渾身一僵,臉上血色盡退,眼神里浮現出遙遠的疼痛。

    “世人愚昧無知,只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指責評論他人,我從未想過,自己是否有這個資格?”

    玉初臉色虛白,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卻還在說。

    “我和夭夭從小一起長大,這世上沒有人比更有資格愛她,也沒人比我對她更好。”

    “太師父,您德高望重虛懷若谷,是全天下人敬仰敬佩的帝尊。可您也是**凡胎的凡人,您也有七情六慾,您也年輕過,應該明白弟子的心情。”

    “夭夭一直視您如父,對您尊敬有加。甚至害怕自己連累您,一直逃避自己對我的感情。哪怕是到了現在,她都害怕讓您知曉。剛才您也看見了,她甚至想要以死謝罪。”

    “她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世人的偏見和狹隘。”

    他深吸一口氣,堅定的說道:“即便您今日殺了我,我也無悔!”  

    墨玄再次一震。

    他看著玉初面色蒼白眉目憔悴,眼神卻堅如磐石。那樣的眼神,仿佛在全天下宣告,他喜歡的那個女人,喜歡得光明正大,不懼任何的流言蜚語,謠言創傷。

    良久,墨玄才道:“你師父也知道?”

    玉初沒回答,已是默認。

    “怪不得”

    墨玄喃喃自語,想起在彝斕殿邀寧曄一事。

    他嘆息一聲,轉身之際,說了句。

    “起來吧。”

    “謝太師父。”

    玉初低語一聲,卻沒起來。

    墨玄知道,他暫時起不來了。受了那麼重的傷又在這裡跪了許久,寒氣入體,能支持到現在沒倒下已是奇蹟。

    他一揮袖,一股真力襲來。

    玉初悶哼一聲,早已凍得麻木的雙臂雙腿終於有了點知覺。他以手支地,緩緩的,艱難的站起來。

    “回去養傷,這段時間,不許見夭夭。”  

    墨玄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玉初抿著唇,道:“是。”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前走,這時,調息完畢的雲景落從練功房走了出來,一眼看見他,似意外又似瞭然。然後就注意到他好像受了傷,隨即目光落在雪地里兩灘明顯隔著一段距離的血跡。

    雲景落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我妹妹呢?”

    玉初抬頭看見他,也有點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裡,然後他無聲看向蘇淺瓔的房間。

    “她受傷了,別去打擾她。”

    “受傷?”

    雲景落瞳孔一縮,怒火浮上眼眶。一瞬間他以為是他看錯了墨玄,墨玄果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隨即意識到不對,如果是墨玄傷了蘇淺瓔,玉初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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