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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初”
忽然一絲火光沖入她眼中,直擊大腦深處,驅散記憶枷鎖,破碎而凌亂的畫面接踵而來。
也是這樣沖天的火光,滿地的屍骸,空氣里腐蝕的味道讓人作嘔
蘇淺瓔突然捂著自己的頭,面色呈現痛苦之色。
玉初臉色一變,忙攬住她的身子。
“怎麼了?”
蘇淺瓔咬著唇,腦海里不斷閃過許多畫面,熟悉而陌生的,仿佛在呼喚她沉入靈魂深處不願面對的記憶。
“熱好熱”
她體內的血砂本屬暑熱之毒,平時的人間煙火還好,若是出現火災,她是萬萬不可靠近的。
玉初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終身一躍,下山去了。
鎖煙連忙跟了上去。
待他們離去,一道身影才從暗處走了出來,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殿下。”
其哲走到他身後,“蘇姑娘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
“當年那場大火險些讓她毒發喪命,她不可能忘記。”寧曄喃喃自語,“那段記憶,她總是要想起來的。”
玉初抱著已經昏迷的蘇淺瓔上了馬車。
“師叔”
他輕喚一聲,又給她把脈。
這時候鎖煙也追了上來,見到這方場景,忙問道:“蘇姑娘這是怎麼了?”
玉初眉頭皺得死緊。
脈象紊亂,真氣不穩。
不過幸運的是,沒有刺激血砂再次發作。
看來她只是受刺激,當年封印的那段記憶,隱約有衝破封印的預兆。
他眼神微微複雜。
有些事情不可能逃避一輩子,該面對的時候,仍舊還是要面對。
他抬頭看見急急而來的依斐。
“王爺”
“不用說了,我知道。”
馬車不夠寬敞,無法讓蘇淺瓔平躺著睡。
玉初摟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吩咐道:“下山。”
“是。”
鎖煙連忙拉過依斐,兩人坐在馬車前,趕車下山。
正巧這個時候官道上沒人,也不用擔心依斐會暴露了行蹤,鎖煙低聲問:“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依斐道:“趙語心固殺手刺殺蘇姑娘,王爺讓我去處理。剛才靈佛寺突然著火,我暗中調查。王爺卻好像已經知道是誰放的火”
“誰?”
鎖煙立即問。
依斐微微皺眉,看了車廂一眼。
“應該與蘇姑娘有關。”
鎖煙若有所思,“不會是寧曄吧?”
依斐不說話了。
鎖煙似有所悟,也不再詢問,專心趕車。
蘇淺瓔睡得十分不安穩,一直皺著眉頭。
玉初伸手抹平她眉間愁鎖,卻抹不去她心中那團陰影。
他繃著臉,眼裡疼痛和憤怒並存,更有著某種一觸即發的不安。
“夭夭”
他輕聲低喃,卻再沒了下文,只是將她擁得更緊,更緊
蘇淺瓔做了一個夢,遙遠而真實。
夢裡有影影綽綽的人,還有陌生而熟悉的對話。
“怎麼不睡覺?”
“沒有光,我睡不著。”細聲細氣的聲音,帶幾分寂寞和憂傷,“我怕我一睡著,就見不到第二天的晨光了。”
之前的那個聲音沉默。
良久
“好漂亮這些螢火蟲,你是從哪兒捉到的?”
“看你穿著不凡,是富家子弟吧?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額,不對,還帶著個護衛。體驗生活?還是被趕出來的?”
又是長久的沉默
“我離家出走。”
“為什麼?”
沒有回答。
“你身上有錢嗎?”
“幹什麼?”
“那個我也是偷偷溜出來的,身上沒帶錢”
這個聲音有些發窘,似乎不太好意思。
一聲輕笑。
“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
“你幹什麼?”
“買東西啊,你不餓我還餓呢。”
“你買酒做什麼?”
“廢話,當然是用來喝的。我看你好像不太開心,俗話說,一醉解千愁,看在你接濟我的份兒上,吶,這個給你。怎麼樣,我大度吧?”
“俗話還有言,借酒澆愁愁更愁。還有,錢是我給你的,所以不是你大度,而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
“不過,謝謝你。”
“你怎麼不喝?”
“我酒量不行,一喝就上頭,醉了還容易發酒瘋。所以為了避免你被我荼毒,這些就還是你一個人喝吧,我就不跟你搶了。怎麼樣,我夠大方吧?”
“你要去哪兒?”
“天熙。”
火光悠然逼入眼底,衝散了斷斷續續的對話。
胸口傳來窒息的疼痛,幾乎要撕裂靈魂。
“不要”
蘇淺瓔猛然驚醒。
☆、第七十四章 捅破了天,我來給你填補
“醒了?”
身邊響起玉初的聲音。
蘇淺瓔好半晌才慢慢從夢境中走出來,眼神里那層迷茫之色卻還未褪去。
她怔怔回頭看著玉初,忽然道:“阿初,十年前你在哪兒找到我的?”
當年她私自下山險些喪命,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去了哪兒。醒來後師父告訴她,是阿初及時找到了她,把她帶回蒼雪山。而他則因朝中有事下山了,回來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給過她好臉色。她心虛理虧,也沒敢問。
再後來,她漸漸的也就忘記了。
剛才那個夢,雖然還有些模糊,但那些對話,似曾相識。或許,就是十年前發生的事。
她體內的血砂太過霸道,若不從小習武固本培元就無法壓製毒素,然而前世嬌生慣養,她自是吃不得練功的苦,所以時常偷懶。師父不忍苛責她,便傳給了她一甲子的功力。
靠著這一甲子的功力,只要她不與人拼命鬥狠,體內的毒是不會輕易爆發的。
而這些年雖然闖蕩江湖,但因體質的關係,她能去的地方也有限,尤其不能靠近熱帶。而那個夢裡,有火,而且還是大火。悽厲的哀嚎,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聲聲斷腸。
難道當初她的毒發,是因為那場火?
玉初久久的看著她,道:“你從不曾問過我這個問題,我以為那是你心裡的傷疤,也沒提過。”
他頓了頓,道:“在天熙邊境。當時你的狀態很不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走到半路就暈倒了。”
“刺激?”
蘇淺瓔恍惚了一瞬。
是了,她當初私自下山就是想去天熙尋找自己的親生父親,可是那場火又是怎麼回事?
她有心想問,可夢中的場景模糊不清,她自己都想不起來,如何詢問?
罷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否則她何至於會忘記?反正她如今這個身體素質大約也活不了多久,再追究這些有什麼意義?平白惹自己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