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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槐微一猶豫,還是好心提醒道:“姑娘,您還是聽殿下的話,莫要與公主獨處得好。奴婢知曉您身份尊貴,世人望塵莫及。可這裡是重音,公主想要做什麼,也唯有太子能夠阻止。所以,您還是小心些為好。”
蘇淺瓔笑笑。
這個小丫鬟雖然才跟了她幾天,倒是挺善良。
連帶著,被寧曄擄來的怨恨也消了不少。
“我倒是覺得,你們公主很有個性。”
“啊?”
樂槐驚詫的看著她。
舜英公主心狠手辣風流無度,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在街上隨便拉一個人,對舜英公主的評價絕對沒有一個好字。
她只當這位蘇姑娘初來重音不了解各種緣由,所以很貼心的解釋。
“姑娘,長公主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
“好了,我知道你要做什麼。”
她眼神飄過十二扇的粉翠藍杏四色繡四季斑斕花鳥魚蟲檀木屏風上隱隱約約倒映的一個人影。
輕嘆一聲,坐起來。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樂槐一怔,抬頭望過去,就見寧曄漫步走過來。她驚得立即跪下,“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寧曄目光一直落在蘇淺瓔身上。
“下去吧。”
“是。”
樂槐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蘇淺瓔平靜看著寧曄,“找我有事?”
寧曄突然笑了笑。
“你一個女子,在我府上住了多日,真的不怕人言可畏麼?畢竟同一屋檐下,孤男寡女,於你清譽有損。”
“你看得分明,卻依舊囚著我,只能更加證明你的陰險卑劣,無恥小人。”
蘇淺瓔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連眼神都沒有半分厭憎和痛惡。
寧曄走過去。
“可我覺得,你並不在意這些。”
蘇淺瓔聳聳肩。
“如果我的無所謂是你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理由,我可以矜持一點。”
寧曄又笑了,眼神里那種溫情柔軟無法掩飾。
“瓔瓔,你可知道,這般與眾不同的你,真的很難讓人無動於衷。”
“雖然我臉皮一向很厚,但對於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真的不需要你再重複一遍,那樣的誇讚非但沒有錦上添花之效,反而有畫蛇添足之嫌。還有”她抬頭,神情嚴肅。
“夜半三更,未免悠悠眾口,三人成虎,你我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
寧曄定定的看著她,突然道:“哪怕他曾傷害過你,你也無怨無悔麼?”
蘇淺瓔知道他指的是那夜宮門之外,馬車之中,玉初發狂險些掐死她那件事。
她神色淡定,道:“是。”
寧曄的眼神,如同在風中咋然跳躍的燭火,極快的划過一道光芒。
他抿著唇,沉默。
蘇淺瓔鎮定的與他對視。
她知道寧曄不會對她做什麼。
一來他有自己的驕傲,霸王硬上弓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二來他知道自己身中血砂,最是忌諱男歡女愛。
也就是因為明白這兩點,哪怕寧曄封了她的內力,她依舊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擔憂。
耳邊是徐徐夜風,室內燭火悠悠,兩人之間的對視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最終寧曄移開目光,道:“十日後皇姐生辰,你隨我去公主府吧。”
蘇淺瓔一怔。
“為什麼?”
“你不是對她很感興趣麼?”寧曄道:“正好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蘇淺瓔挑了挑眉,沒說話。
“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寧曄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蘇淺瓔若有所思,她走到窗邊,抬頭看著夜空中一輪月色,神色惆悵而思念。
阿初,你現在在做什麼?
而遠方的那個人,與她一樣,承受著相思的煎熬。
富麗輝煌的宮殿,處處陳設精緻,卻顯得有些冷情寂寥。重重簾帳之後,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羸弱的帝君溫和的看著守在身側的人,道:“阿初,辛苦你了。”他嘆一聲,神色愧疚,“我知道你牽掛蘇姑娘,若非我突然病情加重,你此刻已經動身去了重音。”
玉初斂眸,“陛下大安,微臣才放心。”
玉珩看著他,明亮透徹的目光難掩智慧。
“我都聽說了。”他道:“世人不知你與蒼雪山的關係,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有一天阿初,你真的想好了?”
“陛下!”
玉初直視他的眼睛,道:“十年前太后逼你封馮家女為後,你不喜歡她,可你依舊聽從太后的安排。當時我問您為什麼,你說過一句話,微臣依舊記憶深刻。”
玉珩默然。
多年前深宮高處,兩個少年並肩而立,當時言語言猶在耳。
“我今日妥協,是為了你日後不受人威脅。”
玉初低著頭,眼神里情緒翻滾,複雜難辨。
“我與她自幼一起長大,早已在心中發誓,非卿不娶。我不希望,第一個阻止我們的,是您。”
玉珩震一震。
他看著眼前之人真切溫暖的目光,那樣的目光太過熟悉,熟悉到讓他仿佛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血腥一般的記憶在眼前拉開。
如花的笑顏,倒在他懷中的女子,以及她唇邊化不開的血色
咳咳咳
抑制不住的咳嗽自胸腔迸發,他臉色蒼白而慘然,眼神里閃過難言的疼痛。
玉初立即伸手,輕輕的拍他的背,眼神擔憂。
“陛下”
“咳咳”玉珩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緒,抬頭對他笑了笑,“我沒事,老毛病了”
老毛病三個字,卻讓玉初眸色愧疚淒楚,痛苦難當。
“阿初,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莫要介懷於心。”玉珩溫柔而安撫的對他微笑,一如這許多年來,每次的困境磨難,他總是這般溫和柔軟,愛護珍視的看著他。
“你去吧。”他笑著說道:“等你們回來,我給你們賜婚。最艱難的日子咱們不也挺過來了麼?又何懼世人的幾句流言蜚語?我也想看看,能讓你動心的,究竟是怎樣的奇女子。”
玉初眼神溫柔,“在世人眼裡她或好或壞或高不可攀或低入塵埃,但她在我心中,永遠是獨一無二的珍寶。”
玉珩啟唇微笑,眼神欣慰。
“嗯。”
舜英公主的生辰宴會,素來都是盛大而熱鬧非凡的。幾乎是全京城的名媛貴婦都會到場。
蘇淺瓔跟著寧曄來到公主府的時候,府中早已聚集了不少的鶯鶯燕燕。
蘇淺瓔不由得想起曾在天熙,也曾去參加過榮國侯府的宴會。不過規格比起今日,就相形見絀了。
眾女眷們看見寧曄,都是十分意外而驚喜的。但再看見蘇淺瓔,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