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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甘泉宮,蘇淺瓔雖然昏迷著,玉初來的時候對玉珩說的那句話,她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他威脅玉珩。
比起殺了玉珩給她報仇,永不原諒,才是最誅心的懲罰吧。
她沉默著,眼神明滅難辨。
“哥。”
半晌後她道:“我的病已經好了,咱們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長京,寧曄沒有理由阻攔。”
怎麼著她師父這個帝尊還在,寧曄的那道封后聖旨,沒經過墨玄的同意,也是不作數的。之前不過就是因為她還病著,天氣又這般冷,她這樣的身體,是不適合長途跋涉趕路的,所以才一直拖著。
雲景落揚眉。
“不行。”他道:“走出長京不難,除非寧曄不想要他的江山霸業了,否則他就會承受來自各國的質疑和發難。但你常年佩戴千年寒玉,寒氣入體,如今又是寒冬臘月,你這樣的身體,只能天天在家呆著休息,出去吹了冷風感染風寒是小事,傷了根本才是大問題。”
“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還得在重音呆到開春才能走?”
“那也不一定。”
雲景落別有意味的看一眼燕綏,道:“寧氏先祖曾得到一塊至寶暖玉,戴在身上可防寒。”
蘇淺瓔微訝,而後瞭然。
“怪不得寧曄肆無忌憚,原來那暖玉在他手上。”
“不。”
雲景落卻搖頭,“暖玉不在他手上。在他的姐姐,舜英手裡。”
蘇淺瓔和燕綏都是一驚。
“什麼?”
雲景落瞥了眼神色古怪的燕綏,淡淡道:“當年舜英出嫁的時候十里紅妝,少豐帝為了表示對她的寵愛,特意將這塊暖玉送給她做了嫁妝。前幾天我曾偷偷潛入公主府,卻沒找到。舜英那個人,霸道猖獗又蠻不講理,即便是墨玄親自去討要,她也未必答應給,而且一定有條件。”
蘇淺瓔想了想,舜英的性格,還真是這樣。
“除非”
雲景落話音一轉,意有所指的看向燕綏。
“幹嘛?”燕綏警覺,“小子,你可別打歪主意,那女人就是個瘋子,惹了她准沒好結果,我可不想白惹麻煩。”
雲景落涼涼道:“好啊。夭夭,以後你若真嫁給玉初,千萬記得別隨便亂認親戚,尤其是什么舅舅大伯的,人家可不當你是自己人,到時候平白惹人笑話。”
蘇淺瓔哭笑不得。
“哥”
燕綏又黑了臉。
怎麼現在的小輩一個個的嘴巴都這麼毒?說話夾槍帶棒指桑罵槐綿里藏針的,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
“好了。”
愛面子的燕谷主終究還是受不得激將法,道:“我試一試吧。不過先說好啊,舜英那個女人,脾氣古怪又自以為是,我可不保證她能將暖玉交出來。”
雲景落笑吟吟道:“燕谷主不必妄自菲薄,普天之下能讓舜英低頭的,就只有閣下了。”
不懷好意。
燕綏在心裡冷哼一聲,沒反駁。
蘇淺瓔卻有擔憂,“算了,你還是別去了。寧曄目的昭昭,舜英雖說脾氣古怪又自以為是,對寧曄倒是挺好的。他們若留不住阿初,必然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你這一去,不正好自投羅麼?不就是畏寒而已,大不了我多穿點衣服就沒事了。”
“沒那麼簡單。”
雲景落則道:“你從小中毒,所練內功心法也屬陰寒,再加上這些年服用了太多至寒藥物,寒氣侵體,若不用暖玉溫著,時間久了,何止畏寒?每逢下雨都會病體纏身,而且全身關節腫痛,生不如死。否則你以為墨玄為何不直接帶你離開?堂堂帝尊的弟子,普天之下,誰敢攔?”
若非如此,他們這麼多高手在,寧曄怎會半點都不擔心?不就是有王牌在手,才如此的肆無忌憚。
蘇淺瓔漠然以對。
燕綏蹙了蹙眉。
平心而論,他是一點都不想和舜英再有半點關係,但他也不能不管蘇淺瓔的死活。否則以玉初的脾氣,絕對會因為一塊暖玉不惜直接發兵重音。
“對了,這幾日怎麼沒看見師父?”
蘇淺瓔想起已經有好幾日不曾見過墨玄,不由得心中疑惑。
“他在閉關。”
燕綏皺了皺眉,“老傢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敵當前,居然還有心思閉關,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喂,你才是老東西,不許對我師父不敬。”
蘇淺瓔立即一眼瞪過去。
燕綏翻了個白眼,早說了,蒼雪山的人個個護短。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丫頭片子計較。
“明天我就去一趟公主府。那女人不是中了惑心時而精神失常麼?再加上又缺了蕭懷離這個智囊在身邊,應該好對付的多。”
蘇淺瓔不由失笑。
“花孔雀,我記得你不是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麼?怎麼現在卻怕了一個女人了?怎麼著舜英也是個絕色美人,你就這麼不待見她?”
燕綏皮笑肉不笑。
“能和舜英和平相處的,都是非人類。”他說到這裡,語氣帶了幾分嘆息,“可惜我那半路收的徒兒了”
蘇淺瓔知道他說的是孟少澤。
當初她知曉這兩人之間的糾葛的時候,也頗為驚奇。
舜英的腦迴路她是真的不能理解。
得不到心中所愛,就去勾引人家的徒弟。日日面對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舜英當真有報復的快感?
答案,大概也只有舜英心裡清楚了。
快過年了,京城也漸漸熱鬧起來,各家各門都張燈結彩,準備年貨。
往日這個時候公主府是最熱鬧的。
興許是心裡寂寞,舜英時常會邀名門貴媛來府中做客,尤其是過年前後,公主府門口幾乎都是門庭若市。
今年,卻有些例外。
燕綏來的時候,門前依舊守衛森嚴,卻沒有任何馬車行人。
也是,舜英都病了幾個月了,往日礙著她的身份,再加上有後台,旁人畏懼,才給她面子。如今誰還跑來觸霉頭?
他走進去,守衛只看了一眼,並未阻攔。
他們不知道舜英和燕綏的過往,但燕綏的身份,不是他們得罪的起的,只是在他進去後,立即進宮稟報了寧曄。寧曄剛下朝,在看蕭懷離傳來的消息,聞言後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燕谷主和皇姐是舊識,千里迢迢來重音做客,爾等切勿怠慢了。”
“是。”
燕綏來過公主府,對府中路線自是熟悉的,也不需帶路,直接就去了舜英的院子。
舜英近來越發嗜睡,也只有在睡著的時候,她的情緒才是最穩定的。
劉嬤嬤進來的時候,她剛睡醒,披頭散髮的從床帳內探出頭來,懶洋洋的問:“是不是阿離來信了?”
“公主。”
劉嬤嬤神情凝重而複雜,小聲道:“燕谷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