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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無數自地下竄出的柳枝條,將兩個慌亂中想跑的豬精四肢纏得死死的,驚慌的掙扎中直接現了肥碩腥臭的原型,瘋狂尖銳的豬叫聲在夜裡響起。
撕咬纏縛,翻滾掙扎,走投無路的絕望嘶叫,柳樹的枝條,一寸寸窸窸窣窣,無情地收緊。
而這幾乎響徹夜空的動靜,卻被柳樹精設下的無形的屏障阻隔,酣睡中的村莊,靜謐依舊。
草木妖精,之所以修成之後可為散仙,又能得到天道的饋贈,一方面是草木主生,福澤萬物,修成後,往往會被天道封為各方山神,保一方水土,澤一方萬物,自然也是因為它有稱霸一方的法力。
草木妖精會因為自身主生,只要不強行脫離本來太遠,生生不息,幾乎沒有法力枯竭的可能,想要勒死這兩隻豬精,若不是他現在只得精魂還未修出實體,根本不費什麼力氣。
況且在妖精之間,沒有人類的種種法則,他們之間生生死死相互淘汰,是被天道默許的,就算是殺戮成性,只要不傷及妖精界之外最脆弱的人界,不以鬼界人魂修煉,不擾輪迴,就不會得到天道的懲罰。
簡而言之,人類可能會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打起來,比如“你他媽的瞅啥?”“我他媽的瞅狗!”然後就是一場拳腳相加。
妖精界可能兩個妖擦肩而過,一妖就被另一妖給殺了,至於理由,連你他媽的瞅啥這樣的互懟都沒有,因為只要法力比你高強,看你不順眼,你長得不符合審美,或者你身上的味道不招人喜歡,如此這樣奇葩的理由,都可能成為你喪命的理由。
通常妖精苦苦修成,都不想被殺,只有長年累月的隱匿在人群中,妖精一但誤傷人類,就會被天道所罰,像豬精這樣又丑又肥,還臭的妖精,只有隱匿在人群,才能仗著天道不許法力傷人的鐵律,致使想對他們下手的妖精有所顧忌誤傷人類,如果不躲進人群,早就被那個閒的沒事幹順手給結果了。
何況這兩豬精,今天還為難了他的小男孩,勒死的理由簡直不要太充分。
一片混亂中,母豬精瘋狂的撕咬公豬精的身上的柳條,在好容易撕扯出一個缺口,便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
你快跑,別管我!
公豬精體格相對瘦小,短暫的掙扎出枝條之後,圓圓的豬眼含淚看了眼自己的老婆,嚎叫一聲,遍體鱗傷的自窗戶衝出了柳枝的束縛,路上還被不斷冒出的枝條絆倒了好幾次,窮途末路間爆發了與豬完全不符合的靈活,終是衝出了包圍圈,奪命狂奔向柳樹精的本體方向。
找呂葉!呂葉身上白天的時候他靠近,有濃重的草木精魂味道,跟柳樹精鐵定有一腿,找他肯定管用,否者他的婆娘肯定是活不成了。
公豬精一路被到處伸出來的枝條抽的鮮血淋漓,連滾帶爬的跑到呂葉家門口,有本體在,大門他是肯定進不去,公豬精突然原地暴漲成足有一頭成年公牛大小,不要命的照著纏滿枝條的木質大門撞。
柳樹精再是厲害,到底還是沒能化形的精魂,操縱樹枝的範圍和屏障結界,還沒能巔峰造極,一面忙著和母豬精對抗,又要去攔公豬精,聲音自然就無法兼顧。
呂葉是被“哐哐哐”的巨響驚醒,摸了把身邊沒有柳樹精,就趕緊開了廚房的小燈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跑到外面去看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柳樹精正好也勒住了公豬精,還把仍舊和他頑強對抗的母豬精拖了過來,一道屏障隔音,卻已經來不及了,呂葉借著昏黃的廚房小燈,看清了滿院子亂竄幾乎把整個房子和大門全都糊的嚴嚴實實的柳枝條,還有兩根粗壯枝條上高高舉起的兩隻鮮血淋漓,見了他張嘴嚎叫更歡的兩隻——大豬。
整個人被猝不及防的視覺衝擊,沖的後退了兩步。
完了。
柳樹精見著呂葉出來,驚的本體的葉子一瞬間全部沖天,好像人類受到驚嚇乍起的汗毛。
被他的小男孩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肯定會懼怕他厭煩他,完了。
餘光里柳樹精還看見兩隻雞賊的野豬精,用最後的法力雙雙變成了千瘡百孔的人型,聲淚俱下的控訴他的殘暴。
呂葉愣了一下,就趕緊往大門口方向沖,但是衝到半路被無形屏障撞了個大跟頭,爬起來焦急的敲著屏障。
柳樹精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抬手把呂葉圈進了屏障,並緊緊勒住了兩個豬精的脖子纏住了他們的嘴,讓他們不能再說話。
“¥%@%#¥#¥@”你是不是害怕了?
呂葉慘不忍睹的看了一眼兩個又變回豬的人,聽見柳樹精說話,趕緊順著聲音劃拉,“你在哪?你說什麼?”
柳樹精不說話了,他沒辦法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妖精之間互相殘殺很尋常,並且他沒想驚動他的小男孩,況且他說了他的小男孩也聽不懂……
怎麼辦,小男孩剛才看兩個豬精的表情很憐憫,知道他這麼兇殘,會不會不想再見他了。
“你在哪?你剛剛說什麼啊?我聽不懂,你怎麼樣了?”呂葉急的到處亂劃拉,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期望能看見柳樹精,期望能聽的懂柳樹精在說什麼。
“你說話!”呂葉急的直吼,“有沒有受傷?為什麼不說話!”
精純厚重的祈願力,小溪一樣潺潺自呂葉的方向流向柳樹精,金燦燦的祈願力,在夜裡像一條指路綢帶,呂葉愣了一下,趕緊順著綢帶,總算是摸到了柳樹精。
“你沒事吧?”呂葉怎麼也沒想到,前世那兩個買了他房子砍了大柳樹的,竟然是兩個豬……應該也是妖精吧。
“你說話啊!”呂葉使勁搖晃著柳樹精的無形的身體,見人不說話,只得自己動手,從頭頂開始一一摸過。
宛如星河一般的祈願力,圍著兩人盤旋纏繞,最後全部鑽入柳樹精的身體裡。
柳樹精不是不說話,他是被這強悍的祈願力震撼了,沒想到他的男孩,見到他這樣一面,還對他有著這麼濃烈的執著,他簡直要喜極而泣。
“我沒事。”柳樹精說。
如山澗清泉拂過岩石的清冽,如清晨的林間微風后窸窣的樹葉,那麼清澈又那麼輕柔的聲線,猝不及防的鑽進正在摸索柳樹精小腿的呂葉耳中。
他一直都知道柳樹精的聲音特別的好聽,但是因為聽不懂,就像聽著繞口的土話,第一反應都是聽不懂,很難注意到說土話人的嗓音是什麼樣的。
但是一但你能聽懂了,所有的音節都變得不一樣,特別是如果說話的人恰巧是你心上的人,就會連聲音,都帶著繾綣和溫柔。
“你說……什麼?”呂葉站起身,摸索著捧著柳樹精的臉蛋,摸到人柔軟的唇瓣,“你再說一遍!”
“我沒事……”柳樹精被吼的一臉受傷,以為呂葉生氣了,他並不知道他的聲音,就在剛剛,在呂葉聽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呂葉高興的要瘋了,也顧不得這是什麼場合什麼時間地點合不合適,摸著柳樹精的唇親上去,緊緊勾著人的脖子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