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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可謂是鬧得人心惶惶。
白蘇這幾天除了第一天情緒崩潰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是蔫巴巴的窩在小啞巴的身邊閉眼,沒睡著,也不知道是想著什麼。
小啞巴無論幹什麼,身邊都有一個白蘇纏著,無奈的同時,又心裡甜絲絲的縱容。
白蘇本以為重生一回,他把生死都看的淡薄,又得到了兩輩子最喜歡的人,應該不會再對什麼事,什麼人抱有歇斯底里的情緒,可是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關於小啞巴的一切,任何一點點的微風,他就永遠草木皆兵。
白蘇從沒想過,他能那麼恨一個人,恨吳蘭恨的想殺人泄憤。
要不是吳蘭上輩子拿了他的錢卻拋棄他,小啞巴不會為了他跑到那種地方去。
也恨自己,恨自己怎麼沒直接死在那場爆炸,這樣小啞巴也就不會每天冒著被殺人分屍的風險,賺錢供他苟延殘喘。
而最恨的卻是那一家人,生生把個正常人,養成了一個啞巴。
買賣器官案告破之後,白蘇利用這幾天,把王三那天發給他關於小啞巴身世的資料消化了進去。
知道真相的當天,他瘋狂的想帶兩個人去親手砸了那個他蓋的房子,當面控訴老傢伙,斥責他沒有資格做教師,用道德狠狠的打這一家人的臉。
假裝清高,談什麼滿口仁義道德,內里還不是流膿淌水,爛成一窩。
根據王三兩個月走訪不少已經搬走的老親戚,才得知小啞巴根本不是那老傢伙的兒子,而是老傢伙父母當年的老來得子。
所以小啞巴根本不是吳蘭的弟弟,而是吳蘭的小叔。
雖然年紀確實有些大五十多歲才意外有了小啞巴,但那一家子被封建思想深深荼毒浸染的餘孽,硬是把個好好的,本該被護在手心裡的孩子,當成了恥辱。
等到沒幾年,小啞巴這個家裡,唯一會搭理他的母親去世之後,這一家子就把人藏著掖著關在屋子裡,掐斷了一個孩子本來擁有的一切快樂童年。
沒人和他說話,沒人聽他說話,沒人希望他說話。
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能輕易感受到惡意的物種,白蘇不知道,小啞巴在僅僅幾歲的時候,是在什麼樣的刺激之下,選擇徹底沉默,不再開口說一個字。
等到小啞巴長大,老傢伙娶妻生子,老父親去世,小啞巴被親生哥哥囚禁在家裡養著,要不是白蘇娶了吳蘭,要不是白蘇前世非要帶吳音去看病。
小啞巴可能會在那個牢籠一樣的家裡默默被關到死。
這些事情,每當白蘇想起來一次,就如同親眼看見一個小小的孩子,垂著頭,永久沉默的被關在一個灰暗的屋子裡。
每一次白蘇都心如刀絞。
白蘇最初想發飆,想砸東西,想打人,想把事情捅到社會上,讓那一家子被人戳著脊梁骨譴責,但是那樣的念頭平靜下來之後,他卻慶幸自己沒一時衝動,做下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這件事是一把雙刃刀,砍傷別人的時候,也會傷到他最在乎的人。
他在心中設想了無數種方法,避開了種種的極端手段,找一個既不傷害到小啞巴,又能和那一家子脫離交集的辦法。
因為他無法聽見任何一個人說小啞巴一個字的不好。
小啞巴說,喜歡上白蘇的樣子,正是白蘇為他和家裡吵架的樣子。
白蘇到今時今日終於能理解,為什麼不是一見鍾情,不是他某一個微笑,不是他帶他去吃好吃的,甚至不是他帶他看病這件事的本身。
一個從出生開始,就從沒被期待,被歡迎,被在乎過的人,最能讓他動容的,當然是你在乎他的樣子。
當時小啞巴的認知里,沒有白蘇是個男人這樣的概念,如果當時讓他動容的是個女人,是個別的什麼人,小啞巴都會在那種雛鳥情節的狀態下動容。
無關乎容貌和性別。
白蘇記得中二病的年紀里,還沒退學的時候,曾經搶了一個男同學寫的信。
那信中有一句話最讓白蘇記憶深刻,儘管他當時並不懂,讀了好幾遍,還以為是病句。
他記得那句話這樣說:我喜歡你喜歡我的樣子。
他也是愛上了小啞巴喜歡他的那個樣子,白蘇想。
傻傻的,執著的、日復一日的、至死不渝的、生死相隨的。
為了保護這樣一個人,他願意選擇最緩和的方式去解決問題,願意壓抑著自己的窩火,獨自消化。
他想給小啞巴最好的一切,而他想了好幾天,他最好的一切,在小啞巴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那換個方向來思考呢,小啞巴在乎的是什麼,想要的是什麼,在他的心裡什麼最珍貴?
白蘇把頭窩在小啞巴的腿上,蹭了蹭,小啞巴一手舉著本書,一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白蘇無聲的勾起嘴唇。
臭不要臉的想,想要的——肯定是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兩章,高。潮的餘韻,這個故事差不多就結束了。
這回下一個故事是人魚,主角是穿越。小天使不要跑,別逼我腿打折_(:зゝ∠)_
第55章 臉不要了
那一家子人白蘇並沒有親自去見, 他找了一個哥們的律師朋友,結合著王三調查的證據,又打發了兄弟裡頭長相特別兇狠的兩個,和律師一起找上那一家子的門。
什麼虐待虐打都可著勁的往人身上安, 說這罪進去蹲最起碼要個十年八年,順便給普及了一下監獄那地方一把老骨頭進去後, 會有多麼銷魂蝕骨的待遇。
反正是怎麼血乎怎麼說, 怎麼嚴重怎麼安,把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老傢伙嚇的快要尿褲子, 才拋出最後目的。
想要把這件事瞞住,就到死別支棱毛,老老實實的簽了脫離關係的證明, 從此不去騷擾人,這事就算過去, 否則就算死了,也能想法給你抖落的滿世界皆知,從此戳不著你的,就戳你子孫後代的脊梁骨。
那老傢伙最怕的就是清高的麵皮被剝掉, 露出裡頭腐爛發臭的芯子,道德的譴責和丟面子,比真真假假的法律約束, 更容易讓人低頭。
據說哥們走了之後,那老傢伙不光揍了吳蘭一嘴巴,還把白蘇給他買的那個電動車砸了。
但是當時真是被幾個人凶神惡煞, 和哥們律師的專業分析給唬的臉色慘白,哥們回來跟白蘇繪聲繪色的描述,別說是簽脫離關係的協議,就是讓他簽房產轉讓,那老傢伙也不敢不簽。
白蘇聽了反應特別平淡,小啞巴這幾天從書架的犄角旮旯翻出白蘇家傳的那兩本菜譜,天天蹲存廚房裡研究,實驗。
成品半成品最後都進白蘇肚子,白蘇覺得他現在在小啞巴的眼睛裡,就是一塊“試驗田。”
兄弟走了之後,白蘇幽幽的點了根煙,吞雲吐霧了間回頭看向廚房不知道又鼓搗什麼湯的小啞巴,從文件袋的中間,捻出一打訂在一起的紙,揭開紙上用訂書釘訂上的小頁,揉爛了扔地上,端端正正的大黑字,才在溫暖的正午陽光里,露出刺眼的真容。
《遺體捐贈協議》。
白蘇夾著煙的手指,緩慢的摸過那一家子依次簽下的名字,微不可查的勾起一邊嘴角,笑的宛如暗夜裡帶給人厄運的夜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