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頁
青靈低著頭,不敢說話了。孟准以兩個孩子的性命威脅她,她怕這種心狠手辣之人真的會做出不通人性的事來。她哪裡還敢對外傳話。
童墨從身後家人子手中拿出一個錦盒,遞給青靈道:“皇后說,上次她寫的那幅字畫,讓奴婢給你帶來了。讓您身體好了,給這字畫題上辭,讓光祿勛帶進宮來。”
那橘臉老媼忙來接,童墨並不想給她,在老媼的手伸過來之前,笑著把錦盒收了回去,打開盒子,拿出了字畫,直接遞給尚青靈。尚青靈雙手接了。
童墨又道:“皇后說了,夫人身體不好,也不必太過費神,從《詩經》里挑選兩句好辭題上便好。”
青靈緊緊握著手中的畫軸,原來王敘已經開始懷疑孟准了,但是孟准為人這麼謹小慎微,她不敢在題的辭里暗示什麼,更不敢在捲軸里塞布條。她心裡一陣的內疚,感覺自己對不起王敘,無能為力了。
童墨回去把青靈這邊的情況跟王敘一一稟報了,又道:“尚夫人都沒說兩句話,都是那老媼代為答話,她臉上還有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
王敘深深嘆了口氣,沒想到之前還嘲笑趙飛燕趙合德姐妹相鬥,誰知最終自己也跟孟准兄妹相殘。
正想著,呂筱過來了。
呂筱一身深灰色硬紗蟬衣,依然是俊朗的容貌,輪廓分明的臉龐,日漸多了些成熟穩重,他看王敘情緒低迷,安慰道:“京兆尹已經派人滿城搜尋,應該很快就會有下落的。你也別太擔心。”
“我覺得保阿這次凶多吉少。”
“為何這麼說?”
“直覺。”王敘忍著淚,過了會兒才問:“皇上,李誡還繼續擔任大司馬麼?”
“怎麼?”
“我隨口問問。”
呂筱道:“你如何看呢?”
王敘輕輕起身,往敞廳里走,外面風和日麗,院子裡樹影斑駁,院中的小池塘里幾尾鯉魚正悠哉游哉地追逐嬉戲。
王敘站在廊下,呂筱跟前來。
這午後的時光,難得如此清靜。
王敘知道自己不能單打獨鬥,如果沒有孟准,她斗不贏呂筱,同樣,沒有呂筱她也斗不贏孟准。眼前孟准走向歧途,自己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皇帝了。
王敘道:“皇上,臣妾近來一直在想,無論是王莽還是趙欽,他們都是手握兵權一家獨大,為臣者,權勢過大,就會危機君權。”
“你說的在理。”呂筱道:“所以如今孟准和李誡各持一方,互相制衡,是最好的局面。”
“是的,所以臣妾雖然想嚴懲李誡包庇之罪,仔細一想,又覺不妥,平衡局面一旦打破,我們豈不是又回到了王莽趙欽那樣的尷尬境地麼?所以,李誡之責找個藉口罰他俸祿便算了,也別停職免職的。”
呂筱沒想到王敘會突然來這麼一著,這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兩人並肩在庭院裡的小徑上走著,他頗為欣慰地看著她:“皇后你這是……”
“我們是夫妻,夫妻的利益才是同體的。臣妾也是為了我自己。”
呂筱忍不住笑起來,道:“那朕也要謝皇后的寬宏大量。”
進了庭院中央的四方亭,一陣清風吹來,亭下風鈴發出悅耳的鈴聲。
王敘道:“皇上以後還是想辦法把兵權儘量分散罷,無論是李誡,還是孟准,都不應讓他們權力過盛。南北兩師要各自獨立,光祿勛內部那麼多的中郎將也都應該互相制衡。”
“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正有此意。”
呂筱拉她在四方亭里的草蓆上坐下,拿起案上掰開的石榴,一個個籽兒掰下來放進小碟子裡。
王敘繼續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長安城裡領兵的將士應該向戍邊的將領一樣,要各自配兵符,單有大司馬或光祿勛的命令還不行,必須要有皇上授意的兵符才能調一千以上的兵馬。”
呂筱點頭,對武將的防範是他最頭疼的問題,王敘說的方法必須要在經歷一次大洗禮之後才好執行,不然突然來這麼一出,反而容易引發動盪。
但是王敘說什麼,他都點頭應著,他最享受的,是她把自己當貼心的人。
呂筱把剝好的石榴輕輕推到王敘面前,王敘捻起顆晶瑩剔透的石榴果粒細細嘗了嘗,酸甜微澀,倒是可口,她把石榴籽也吞進了肚子裡。
見呂筱只是點頭應著,並沒有過多表述自己的想法,王敘心底難免失望、失落、不安和糾結,他是怎麼想的,她完全猜不透。
沒有從呂筱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他接下來是怎麼籌謀安排的,她一概不知。王敘不敢再繼續說了,還有孟準的那些事,她不敢繼續往前說,生怕給自己挖了坑,活埋了自己。
呂筱見她情緒依然低落,忙道:“好吃麼?再吃點,此物開胃。”
王敘訕訕笑著,說不定皇太子如今就扣在他手裡呢,她怎麼會覺得他會跟自己夫妻同體,利益想通呢?
王敘突然問:“皇上,你知道太子何時能歸麼?”
她盯著呂筱,似乎是希望從他的微表情中辨出一二。呂筱也盯著她,並無躲閃之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王敘近日臉色稍微紅潤了些,與早幾年相比,如今的她多了幾分恬靜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