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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夫人哭著求饒:“不,主君,我回新都城,讓瓊姬和歡姬留在你們身邊。主君,她們跟我回去,那就沒有活路了。”
王莽厲聲說:“只能二者擇其一。”
“主君,您看在孩子們的份上,饒了我們吧。”
“你們收拾東西,明天就走。”
“我不走!”王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返回來了,她哭著跪在門口處,“阿父阿母,我是你們的女兒,我不要跟她走。”
王瓊雙膝跪著走到王夫人腳下,趴在她裙擺處哭道:“阿母,我不要跟她走,我不是她的女兒,我是您的女兒。我要守在您身邊一輩子,我不要跟別人走。”
王夫人不由得動了容,畢竟是十幾年的母女,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忍不住撫著王瓊的頭髮,嘆了口氣。現在這個場面,她也做不得主。
外面起了風,滿天烏雲,後堂也黑壓壓的,除了啜泣聲,再無其他聲響。
王莽不為所動地盯著阿房,王敘看明白了,王莽並不是真要阿房夫人母女三人回新都城,他是要阿房夫人自殘。
阿房夫人跟了王莽那麼多年,她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除了垂死掙扎,她還能做什麼?阿房夫人稽首在地,抬起頭的時候,淚水依然掛在臉上,聲音卻已經冷靜下來:“我死,讓瓊姬和歡姬留在長安。但是我還有話要說。”
阿房斜眼瞪著王敘,王敘打了個激靈,難道真實的王敘確實已經死於襁褓,她真是撿來的?阿房要跟她魚死網破?如果阿房說出所有真相,王莽會不會連她也一起殺了?
☆、第007章
王敘正思索著要怎麼阻止阿房說話,馮媼卻已經輕聲道:“瓊姬的未來,就看阿房夫人您了。”
馮媼不是威脅,而是提醒。
阿房看了一眼依偎在王夫人裙擺下的王瓊,是的,如果說出真相,王夫人必不可能再善待王瓊,自己卻還會死得更慘。馮媼摸准了她的命門,阿房夫人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個不起眼的老僕婦手裡。
王莽則冷酷無情地盯著阿房,似乎在等待她的遺言。
“賤妾有一事相求……求主君,不要讓歡姬知道我已經死了,就告訴她,她阿母做錯了事,接受懲罰,回新都城了。我不想讓她活在我的陰影下,活得不開心。”阿房夫人說完,仰天長哭。
王敘不免動了惻隱之心,雖然她對自己不好,但罪不至死,對於她的孩子來說,她也算是一個好母親,只是她這個母愛,太自私了。而王瓊則在旁低著頭默默哭著,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王臨似乎跟她心靈感應似的,俯身道:“父親不如饒了阿房一命……”
眾人都頗感意外,王臨繼續說:“她若死了,妹妹王瓊也難免會傷心難過,在心底留下疙瘩……”
王臨的言下之意,按照現在的趨勢,若王瓊以後當了皇后,她要是將母親之死懷恨於心,那對新都侯府來說,將是得不償失的事。
王莽一時不語,太夫人倒是明白王臨所說的話,王瓊今日剛覲見了太子,是個什麼結果,大家都不知道。
太夫人嘆了口氣,問道:“敘兒,你怎麼看?”
王敘低聲回話:“回祖母,敘兒也不懂這些……也求父親饒過阿房夫人一命。”
王臨又道:“不妨先送阿房回新都城,以後再做決斷。”
當王莽終於答應放過阿房時,外面的烏雲突然變幻成了大雨,傾盆而下。
這是王敘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場雨。
走在迴廊上,迎風走著,她漸漸了解,這個時代的人,生與死都特別的脆弱。
馮媼已經被攙回房裡,女醫來看了,傷的不算重,開了一些藥,讓好生養著。院子裡的僕人都變得分外熱情,忙著張羅給馮媼煎藥去。
而林總管更是殷切周到地在跟前伺候著,“這房間太過窄小,我待會便讓人重新安排寬敞點的屋子,敘姬缺什麼,都盡可以跟下面的人說,莫要委屈了自己。”
王敘對於別人的過分殷勤或不周,都會自動屏蔽,只呆呆得不予理會。反而是童墨忍不住得意的神色,笑道:“林總管,那安排離大茶室近一些的,我們下次就不會遲到了。”
這是在諷刺林總管上次在大茶室外對待王敘和王瓊態度上的截然不同,林總管也只得尷尬笑著。王敘卻撓有興趣地說:“那能聽到大茶室樂坊彈的曲嗎?”
林總管不知道王敘並沒有諷刺的意思,更是尷尬不已。
馮媼忙打圓場,給了林總管可下的台階。
好不容易眼下沒人,王敘才問馮媼:“阿房夫人說的話,都是真的嗎?今天這些事,都是保阿你安排的,是嗎?”
馮媼難得神色溫柔地看著她,“多少年了,我的敘姬終於開口說話了。”
看馮媼不正面回答,王敘正要問,馮媼已經笑道:“我哪裡有那麼大的能耐去張羅這些事,那是因為你有大福,所以阿房夫人才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王敘半信半疑,又問:“那正夫人的孩子,是不是三個月的時候,就已經病死了?我是撿來的?”
馮媼伸手按住王敘的嘴唇,輕聲模稜兩可地道:“是,你是我撿來的,你是我撿來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