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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旦還沒來得及回話,只聽嘭嘭兩聲,側門被重重掩上,童墨還快速給門下了閥,動作連貫,一氣呵成。黎旦忍不住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讓門外還沒反應過來的班息碰了一鼻子的灰,氣得半死,也拿他們沒辦法。
王敘邊往回走,邊道:“對付她這種人啊,還是童墨在行。不過以後要想見暖暖一面,怕又難了。”
果然,班息把王媼給架空了,暖暖出入都有她安排的家人子跟著。
王敘也沒辦法再見女兒。
好不容易熬到了盛夏,眼看預產期將到,宮中安排了好幾個人在披香殿候著,王敘猜的沒錯,這些人名譽上是皇上派來的,實則都是趙合德的人。孩子一生下來,便會被抱走,無論是死是活,他們都會對外公布孩子夭折了。
但是孩子還是比預想中來得要早,才八個來月的時候,王敘半夜被腹痛絞醒,她強忍著,不敢驚動外面伺候的守值宮人。
馮媼這段時間都睡在牆角的床榻之上,王敘想走過去叫她,奈何痛得她手腳輕微顫抖著,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對抗腹中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劇痛。她抓著床單,咬著牙,額頭上滲出細細的薄汗。
恍惚間,陣痛消影,她爬起身,輕輕下了床,光著腳走到馮媼身旁,只輕輕拍了拍馮媼的肩膀。
馮媼睡的警醒,睜眼看見王敘那般模樣,馬上會意,她輕輕爬起來,扶著王敘坐回床上,讓她躺好,囑咐她千萬先忍一忍,不要聲張。
馮媼輕輕打開門出去,小隔間裡守值的宮人以為她要去出恭,便也沒多留意。
馮媼去了側房找黎旦,黎旦正睡得香甜,被突然叫醒,睡夢惺忪地正要開問,馮媼卻已經閃進他的房裡,把門關上。
黎旦問:“怎麼了馮媼?是王良人要生了麼?”
馮媼示意他不要太大聲,只道:“馬上要生了!”
黎旦一下子緊張起來,忙道:“那我讓人去叫穩婆和太醫。”
“你先別做聲。你偷偷到宮門口候著,天一亮,宮門一開,你就去長樂宮回稟皇太后,就說王良人要生了。”
黎旦疑惑了,問:“去回稟皇太后?”
“對。你只需照做便可,不要問那麼多,我手中還有一百多斤的金子,事成後,全數相贈於黎侍者。”
“馮媼你把我當什麼人,我先到宮門口附近候著,宮門一開便出去。如何?”
“謝黎侍者。那老身就先告辭了。”
馮媼從側房出來,裝作沒事人似的,又回到王敘的內寢宮去。
此時王敘身下已經流了不少羊水,陣痛是一陣接著一陣,馮媼摸準時間,才慌忙出去叫人。
一時間,披香殿裡人影幢幢,人雖多卻是異常的寂靜,除了穩婆聲量較大外,就連女醫聲音都極細微。
吳錦帶著四五個宮人在產房外候著,嚴陣以待。
不多時,高湛也來了。
吳錦給高湛行了禮,道:“大長秋也來了。”
高湛看奶婆都已經在旁伺候著,忙問道:“等會兒是先抱去給皇上瞧瞧?”
吳錦道:“正是呢。先抱去清涼殿,看皇上如何處置。”
高湛清楚記得皇太后交待過,孩子要抱去長信宮撫養。但看吳錦的臉色,似乎不願意讓他多摻和,他也就不好再說別的。雖然他官比吳錦大,奈何吳錦如今是皇上的人,有諭旨在身,代表皇上行事,他如何敢在他面前妄自尊大。
高湛四周張望不見黎旦,忙讓宮人去找他過來。
馮媼在產房裡守著,她希望王敘生慢一些,又怕生慢了,憋壞了孩子。
她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一層。
天色漸漸大亮,生孩子的快慢,壓根就不是王敘能控制的。這一胎生的太順利了,遠沒有生陽陽時的痛苦煎熬。
只覺得身子一輕,一陣熱流而下,不多久她聽見了穩婆喜悅的聲音:“恭喜良人,是位小皇子。”
王敘呆呆望著頭頂的青紗帳,頭髮黏濕凌亂,封大用暖布幫她擦拭著額頭上的頸脖子上的汗水,房間裡還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掙扎著起來,想看孩子一眼,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已經包裹好了,這屋裡的穩婆女醫都是吳錦的人,為首的女醫也為難,便假裝沒有聽到王敘輕聲說要看孩子一眼的話,吩咐穩婆把小皇子抱出去。
童墨一聽,一把擋住了穩婆的去路,道:“良人要看一眼小皇子,你沒聽見麼?”穩婆嚇住了,回頭看著女醫。
馮媼忙拉了那女醫到一邊去,從衣袖裡悄悄遞上兩大塊金子,那女醫收了錢,又見童墨等人氣勢洶洶,也就軟下來,給那穩婆使了個眼色。
穩婆才把孩子抱給王敘瞧。
穩婆跪坐在一旁,雙手抱著小皇子,微微舉高給王敘細看。小嬰兒濕噠噠的頭髮,粉紅色的臉,雙眼漫無目的地轉動著。
王敘似乎從孩子的臉上,看到了劉昭的模樣,她握著孩子皺巴巴的小手,微微笑著,我的兒,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了。
馮媼看此情景,也是心痛不已,或許是她的敘姬子女緣薄,生了三個孩子,卻一個都不能留在身邊。
也不知道黎旦順利通傳了沒有,怎麼太后那邊還沒有動靜?王敘焦慮地不時往門口處張望,實在不行,她等會兒就裝一會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