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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茶室里,孫置和孟准都在,兩人正在對弈。
高劍把手中提著的盒子往他們棋盤上一放,道:“你們還有心思下棋呢?我阿母都快被氣死了。張放剛被特赦,皇上又以張築破了兩宮大火案為由,嘉賞張築,提拔他為中郎將!此前已經嘉獎過,提拔他為延尉丞了,這才幾個月,又是讓他襲了富平侯的爵位又是破格提拔為中郎將,我看要不了多久,直接讓他張家的人做大司馬算了!”
孫置勸道道:“此乃小事……”
高劍一聽,就炸了,這怎麼會是小事!孟准忙按住他,不讓他在這宮內大聲喧嚷,勸道:“你聽孫舍人說完!”
高劍嘟嘟囔囔道:“我知道你們平日裡跟張築關係好,當然為他高興!但他弟弟殺了我大哥!他們一家侍著皇上寵愛,簡直目無王法!趙昭儀在皇上面前說句好話,張築破了兩宮大火之案,就能如此不顧張放張純所作之惡事,大肆提拔恩賞麼?”
孫置道:“你聽我說,這是兩回事!首先,張築受到了提拔我們為他感到高興。其次,張放之前污衊太子,罪大惡極,但他被流放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就被特赦了,我們也很憤怒!但憤怒有什麼用呢?現在誰都不知道皇上心裡是怎麼想的。比起張築被提拔,皇上給張築的賞賜才是對太子打擊最大的!”
“為何如此說?”高劍不太明白孫置話中的意思。
“皇上給張築賞賜了兩萬多畝的土地,這才是關鍵所在。太子殿下主持發布的限田限奴令,被皇上這一賞賜,徹底給推翻了。太子這邊主持限田限奴,皇上那邊給人賞賜田地,一出手就是兩萬畝,這不是打殿下的臉嗎?”
高劍坐下來,他這才稍微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那殿下是怎麼看的?”
孟准道:“在書房與大臣商議對策呢。”
高劍道:“他們家不知道給趙昭儀送了多少大禮,讓趙昭儀如此幫他們在皇上面前要了這麼多的好處!張放這樣的老賊罪臣都能特赦。知道不能給張放恢復爵位,就找了個所謂的大功勳,把爵位傳給了他的兒子!”
孫置指著桌上的黑漆木盒問他,你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高劍忙把木盒拿過來,放到身後,那是他大哥的一些遺物,本來是程夫人讓他拿來逼太子幫他們做主,不能讓他們張家如此逍遙法外的,現在看來,太子比他還頭疼,他可不敢再去添麻煩了。
另一頭的書房內,跟太子密談的,除了師丹、何武和孔光外,還有王莽。後來師丹和何武先回去了,就剩下孔光和王莽。
王莽道:“限田限奴令可以暫緩,這都沒什麼,畢竟流民安頓之策執行得比較順利,大大緩解了流民四處流竄的隱憂。但是皇上這次的做法,等於是否定了殿下執政的成果,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孔光想了想,道:“之前皇上重病,太子監國,如今皇上身體有所好轉,太子是不是要適時請皇上回來主政為好呢?”
王莽道:“皇上這身體並不算大好,太子貿然請皇上回來主政,並不能彰顯我朝大孝之道,反倒會落人口實,或許就會有奸佞之人到皇上面前誹謗,說太子不滿皇上對張築的賞賜,故意請辭監國云云。”
孔光冷笑道:“朱博那廝真有可能做出此等之事。這次賞賜事件,我看不止趙昭儀在皇上面前蠱惑,十有八九也有朱博的功勞。”
劉昭雖然時時提防著王莽,但現今王莽還是跟他站在同一個戰壕的,他點頭道:“大司馬說的有道理,歸政之事必須要有好的藉口才行。”
孔光道:“那不如緩一緩,靜觀其變。限田令就按照剛才跟師丹商議的那樣,先暫停,待時機成熟,我們再執行。但是,對於張放被特赦,張築襲了富平侯爵位之事,我們還是得找言官進諫才行,對待罪臣的賞罰如此兒戲,我們作為臣子的不能視若罔聞吧?”
王莽知道要有所反應,但是不能過量,畢竟皇帝眼看是做不長久了,現在是太子繼位的關鍵時期,不能出任何差錯,便道:“適可而止便好,如今皇上久不上朝堂,有時受奸佞蠱惑難免糊塗,我們還是儘量避免激化矛盾,免得讓奸佞之臣有機可趁。”
孔光也明白王莽的擔憂,他懂得把握分寸。
劉昭早就知道只要自己沒繼位,限田令便不可能順利執行,只是沒想到對方來的是這麼一招,這讓他有些意外,這一招雖然不高明,卻是打臉非常疼。
王莽又道:“殿下,老臣還有一事相呈。”
“大司馬請講!”
“昨日收到邊塞的加急快報,近日河西一帶匈奴悍匪猖獗,單單上月就燒殺搶奪十餘重鎮,我方軍民損失慘重。”
劉昭今天一早也看了戰報,如王莽不主動稟報,劉昭也要拿出來與他商議的。
“讓他們邊塞睜隻眼閉隻眼,該懶政的時候懶政,結果又去逮那些走私的商販,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又被打破了。”
蒙卡是王莽的人,王莽也不好為他辯護,只道:“我們對匈奴本是智斗,可惜鎮守河西的那是一群粗魯的將士,讓他們睜隻眼閉隻眼,恐難辦到呀。”
劉昭道:“最簡單的辦法便是打開商路,開放鹽鐵貿易,讓匈奴拿真金白銀牛羊馬匹來跟我們換他們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