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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敘說的句句屬實,王瓊似乎想屏蔽掉一切她不想聽的,只道:“別把你自己說的那麼好,要不是你,皇上他會看都不看我一眼麼?要不是你突然從新都城回來,我當初順順噹噹嫁進宮,何至於落到如斯田地!”
王瓊邏輯混亂,蠻橫不講理,讓王敘都有點懶得再反駁她,但是這種人不反駁她,她真以為自己有理了。
王敘道:“我被禁披香殿養胎這麼久,怎麼不見皇上多看你一眼呢?還有,別忘了你的出身,是你母親使壞,才讓你占了那麼大的便宜,你何以不知足反咬一口?”
“我……”
“你以為今天來跟我套個近乎,我就還會像從前那樣,繼續寬容待你麼?別做夢了。你日後若是有事犯在我手裡,決不再姑息。”
王敘一席話,讓王瓊徹底明白,她們之間僅剩的那麼一點姐妹之情,也完全不復存在了。葵君默默嘆了口氣,沒敢說話。
馮媼嘴角輕輕上挑,道:“本來老奴不該插嘴的,實在忍不住要說兩句。瓊姬你實在太自私忘本了,家中落難之時,你也只想著保你自己,怎麼不想想夫人和一家老小呢?我們敘姬好歹捨命保住了夫人和王家的孫輩們,你有何資格跟敘姬在此說三道四?”
王瓊一時語塞,羞愧難當,心中鬱結更是難平。她恨她們,她為何要聽葵君的話,來自取其辱呢。
王敘看出了王瓊倨傲自私和不思悔改的心,笑道:“知道我為何不搬走麼?”王敘嘴邊的笑意,意味深長,王瓊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我就是要在這裡,讓你看著我如何得寵飛升。至於你,這秋紡殿西配殿就是你的歸宿了。”
王敘說完,轉身進了屋,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是王瓊沒見過的。
王瓊呆在原地,臉色死灰,這晴朗的秋日,像去了顏色似的,在她眼裡只剩下一片又一片的灰沉。
葵君也是默然,王瓊一直不聽她的勸阻,固執又懦弱無能,她身為下者,除了伴隨,還能怎樣呢?
王敘回到房中,心情沒有絲毫的波動,王瓊於她,就如小河裡的流水,彼此並不是有緣人。雖然王瓊對她做過那麼多過分的事,但是在她這裡,連一點的恨意都沒有。有的只是瞧不起,看不上,她的敵人是趙合德,還有其他任何有能力阻止她上位的人。
但馮媼則不同,她心情爽悅地看著自己的姐兒成長了,再不是荷塘里任人採摘的白蓮花。
傍晚的時候,呂筱如約而至,他如今是每隔一日來看她一次。吳錦就跟在他身後,王敘知道這個吳錦是趙合德的人,所以從不敢亂說話。
呂筱待王敘幾乎是有求必應,恩寵有加,只要跟她呆在一起,他的眼裡便再沒有別人。王敘對呂筱則是略顯刻意迎逢,若不是現實所逼,她並不想見到這個代替了她夫君位置的人。
今日呂筱帶了幾捲曲譜過來,王敘在案上翻開那竹簡,有股避蟲的藥香味瀰漫開來,她道:“陛下在哪裡覓來的古譜?”
“吳錦幫我去搜羅來的,這曲子能彈出來麼?”
王敘笑道:“這個我改日問問少途,臣妾也看不太懂。”
“你哪裡不懂?”
王敘看他似乎躍躍欲試要幫她解惑的樣子,不由得問道:“陛下你懂?”
他道:“前段時間閒時無聊,有所研究。”
一旁的吳錦忙笑道:“陛下還不是因為王美人喜歡彈琴才去研究這些曲譜的。”
被揭穿心意的呂筱竟有一絲害羞從臉上一閃而過,馬上轉移話題,道:“你身上的傷好些了麼?”
“好多了,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陛下你不嫌棄臣妾吧?”王敘佯裝撒嬌道。
呂筱摩挲著她的手,他如何捨得嫌棄她。
王敘抬眼看他,呂筱裝劉昭裝的太像了,但是從細微處,她還是能看出兩人的區別,劉昭愛她愛的坦蕩,呂筱則讓她捉摸不透,似乎愛她,又似乎只是貪戀她的身體,她把握不准,也就不想費力去猜了。
畢竟他們現在是同一個戰線的。
王敘收了曲譜,剝了一瓣柚子,去了柚衣,柚子肉晶瑩剔透,她把剝好的柚肉遞到呂筱嘴邊,呂筱張口吃了,王敘暗暗努力了許久,才問道:“陛下晚上要歇在臣妾這兒麼?”
呂筱握著她的手,道:“等你身體好些吧。”
王敘瞬間羞紅了臉,她留他住宿不為別的,只是想避開吳錦,跟他私底下說些事情,但呂筱這一回答,說得她留他住宿,只是因為……
轉念一想,他不留下來也好,她不由得鬆了口氣,雖然她早就想明白了,有些事該做還是要做,但越是臨近,心裡難免還是會抗拒和緊張。
看著王敘眼神一瞬的變化,呂筱似乎看懂了她想留他住宿的用意,又道:“晚膳吃什麼?我也有些累了,今晚就住這裡吧。”
馮媼一聽,馬上道:“回陛下,可以傳膳了。”
吃了晚膳,李誡過來回稟了幾件事,雖然都是走的過場,但這過場也是必不可少的。不然徒引他人懷疑。
王敘則泡了一個藥浴,她身上的傷已經基本痊癒,她坐在浴桶里,微微閉著眼,她想念劉昭,想她的孩子們,也不知陽陽跟著張築流落到何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