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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飛燕把布料扔回案上的托盤裡,神情肅穆,陰沉。
班息跪在階下,整個人都已經嚇蒙了,她連番搖頭說不知道這布料和針線是怎麼回事。之前巫蠱的人偶是鄭河準備的,她確實不知這布料為何會出現在自家內院裡。
李長御代太后說道:“剛才王良人宮裡的葵君來辨認說,這些巫蠱專用的針線和布料跟上次秋紡殿裡挖出來的一模一樣,為何這些東西會出現在你寢宮的內院裡?”
“臣妾實不知情。這若是我的,我何不把它焚毀了呢?請皇太后和李長御明察。”
趙飛燕道:“我看是因為你想留著下次再用吧。這巫蠱的料子不是說有就能有的,好不容易弄來的料子,豈又捨得毀了?”
“若真是臣妾的,那臣妾可以藏得更隱秘些,何苦埋在院子裡,讓雨水給衝出來呢。”
“不藏在院子裡,你還能藏在何處?這樣的料子你難道敢藏寢宮裡?這眼看就入冬了,誰能想到還會連續下了那麼大的一場雨!”
“臣妾冤枉!”
趙飛燕壓根不聽她解釋,又道:“尚夫人呢?把她叫來問問。”
班息想,尚青靈是王敘的耳目,她如何會放過自己?這一切說不準就是王敘給她下的局。
青靈應召從外間進來,出乎班息預料,並沒有落井下石,只道:“回太后,這內寢宮的院子我進的少,實不知情,不敢妄加猜測。”
班息剛鬆了口氣,青靈卻轉而道:“這宮中眾多嬪妃,臣妾以為張八子是跟班容華走得最密切的,太后何不召她來詢問呢?”
趙飛燕便讓去傳張八子來。
這時候高湛在外廳又審了幾個人,有個小家人子被嚇壞了,抖了些隱情出來。
高湛把那小家人子提溜上來,那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女孩,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回說:“奴婢那日傍晚看見秋紡殿的紫蘿……偷……偷偷進了阿舟姐姐的房間,我就留了個心,躲在暗處看著,沒多久奴婢就……就看見紫蘿拿著個……包袱……遮遮掩掩地開門出來。”
“紫蘿是誰?阿舟又是誰?”
李南提醒道:“紫蘿就是那個冤枉王美人巫蠱的家人子,王良人身邊的。阿舟則是班容華的女侍。”
趙飛燕點頭道:“紫蘿自殺了是吧?”
“說是自殺了,死得也蹊蹺。不知道她從哪裡弄來的刀片,割了脖子死的。”
趙飛燕看了眼高湛,又看著班息道:“這紫蘿八成是被滅口了吧。”
一旁的高湛因為沒能看好紫蘿,早前已被斥了失責,罰了俸祿,他低著頭不敢吱聲。
班息忙辯解:“臣妾哪裡有這樣的本事,太后,這只是一個小婢女的一面之詞。”
“這小家人子為何要污衊你呢?”
“臣妾也不知啊。”
正說著,張八子進來了,行了禮,低著頭偷眼看著場上局勢。
趙飛燕道:“張氏,你抬起頭來看看案上的這個布料針線,你可見過?”
說著,一個宮人把案上托盤裡的布料端給張八子看,張八子拿起其中一小塊乳白色的布料,這是繡廢了的殘布,張八子仔細看著這繡工,道:“如果臣妾沒看錯的話,這是班容華獨創的針線繡法。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班息愕然地看著張八子,憤怒脫口而出:“你冤枉人!”她總算是明白了,這張八子早就投靠了王敘,前一陣又突然掉轉頭來與自己交好,還幫忙做針線活,如今看來都是圈套。
張八子被班息的怒斥嚇了一跳,忙把殘布放回托盤,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班息繼續道:“你如今跟王敘一夥了是麼?竟然合謀冤枉人?”
張八子怯懦地道:“臣妾也是有一句說一句……”
“夠了,班息。這是不是你做的繡工,找幾個繡娘來比對一下就便知道了。高湛,把班息身邊的人都關進永巷大牢里,李南你派人親自監管,她那個侍女叫什麼?”
李南忙道:“阿舟……”
“就可著這個阿舟上刑,不怕她不招。高湛!”
“奴婢在!”
“這次這個阿舟若是再無緣無故死了,你這個大長秋也別再做了!”
“奴婢親自看著,絕不敢再出錯。”
李南又去找來幾個繡娘把班息房裡的針線活和殘布上的一比對,確實是同一針法。
班息哭著叩首道:“太后,臣妾冤枉啊。”
趙飛燕哪裡還會相信她,只道:“班息,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你若如實交代,我可念在你班氏一門功勳故舊的份上,讓你死得舒服點。不然,這大獄的酷刑你大可以一個個嘗一遍。”
“太后,饒過臣妾吧,臣妾是冤枉的。”班息砰砰磕著頭,突然有些恍惚,滿臉淚痕,腦袋一片空白,她突然發現自己不過是某些人權謀鬥爭的犧牲品而已,不禁大哭著暈了過去。
此時秋紡殿敞廳里,王敘站在廊下,吹著冷風,雨已經停了,這場大雨後,院子裡的樹木枝葉幾乎盡去,只剩下枯椏和些許殘葉,院子裡一片蕭瑟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