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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過後,尚青靈過來找她婆母程夫人回話,順便到王敘這邊一坐。
王敘看她一臉的疲憊,問她怎麼了?
青靈道:“一夜未眠,方才回長樂宮復命,皇太后讓我去昭陽殿伺候,她放心不下。”
“那麼多宮人,為何反倒要你去伺候?”
尚青靈眼神左右飄了一下,王敘馬上會意,便讓童墨等人都出去,青靈才道:“趙昭儀身邊的女官懷疑昨天午宴的餐食有異,結果御醫查驗後發現餐食里的好幾樣食物都有紅花、麝香和芒硝,皆是滑胎之藥。這午宴設在椒房殿,又是趙皇后親自張羅的,免不了嫌疑,現在椒房殿裡的一眾相關女官和宮人,都被關押到永巷大牢里了。”
王敘不免疑惑道:“皇后要是想動手,應該在趙昭儀剛懷胎,胎相不穩的時候下手才對啊。”
“也不盡然。或許之前皇后覺得沒有動手的必要呢?前幾日把脈的女醫曾斷言趙昭儀懷的是男胎。最麻煩的是,昨日危急關頭,皇后讓太醫丞先保大人,再保皇子,就憑這一條,皇太后已是暴怒。”
王敘嘆了口氣:“或許是皇后與昭儀姐妹情深,自然會想著先保自己的妹妹。”
“皇太后只是借題發揮,一是打擊皇后的威儀,二者是讓趙皇后和趙昭儀她們姐妹心有芥蒂。但關鍵時候,皇太后還是會出來保皇后的,畢竟這會涉及太子的根基。”尚青靈看得清澈,微笑著道。
王敘好奇地問:“是有人要陷害皇后?”
“皇上派了廷尉平徹查此事,恐怕也難有結果。”
尚青靈從北宮出來,便去了未央宮昭陽殿,她帶著幾個宮人,低頭拾級而上,只聽見一男聲道:“這位可是尚夫人?”
尚青靈抬起頭,陽光微微刺眼,殿前平台上站著幾位官役,為首的年輕男子站正低頭看著她,青靈猜到了眼前這人便是廷尉平張築,真是冤家路窄。
青靈冷淡地道:“請問何事?”
張築道:“關於紅花葯一案,陛下讓我凡有進度,皆需向夫人詳細說明,以備太后詢問。”
“知道了,廷尉平若無他事,小女子先行告退。”說完,尚青靈也不等張築說話,便從他身側走過,往殿後走去。
張築二十有餘,一身青衣,挺拔剛直。他見尚青靈如此,深怕日後相處為難,忙說了一句:“關於吾弟所做之事,張築在此代他賠禮抱歉。”
尚青靈沒有停下腳步,仿佛沒有聽見似的,離開了。張築杵在原地,微微嘆了口氣,想必高家的人是不會輕易原諒他們的。
兩日後,尚青靈在昭陽殿後殿的女官房中抄寫文書,張築求見。
尚青靈放下筆,把案上的文書整理好,張築風塵撲撲,略顯疲倦,他進來後,坐在了她左邊下首的草蓆上。
張築接連兩日不分晝夜提審椒房殿的宮人,圈了幾個可疑對象,其中一位是皇后身邊的近身家人子,曾經在半個月以前懇請太醫署的女醫領過紅花和芒硝,女醫已經交待,該孫姓的家人子取藥只是作為下泄通便之用。
尚青靈問,那孫姓家人子如何交待的?
張築喝了口茶,道:“自殺了。”
尚青靈一愣,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而此時椒房殿裡,趙飛燕屏退眾宮娥,獨自坐在平日靜思的長榻上深思,嘴唇乾枯,神情憔悴。
曹美人匆匆進來,告訴她紅藥案的進展。
趙飛燕滿臉驚訝,問:“難道這都是孫乙所為?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孫乙只是她眾多貼身女侍中的一個,趙飛燕平常幾乎沒有留意過她,剛才要不是李長御提醒,她壓根想不起孫乙是哪一位。
曹美人道:“妾身也不敢斷言,皆是那掖庭令偷偷跑來稟報的,掖庭令所知不多,妾身怕皇后著急,就先趕來回稟了。”
正說著,有內謁者跑來傳旨,皇上讓皇后去一趟昭陽殿。
昭陽殿內寢宮,光線昏暗,趙合德慈愛地看著懷中熟睡的嬰兒。
六皇子雖然還是像個皺巴巴的小老頭,但已經比剛出生時長胖了些,在母親眼中,仿佛渾身罩著晨光,生命充滿了未知的希望。她將六皇子還給了乳母,乳母抱著孩子到裡面的小寢室中餵奶歇息。
趙合德對旁邊的范順常道:“本宮以前從未想過要做對姐姐不利的事,但姐姐卻如此防備加害於我,看來,我不能再坐以待斃,要改變想法才行了。”
范順常是個有膽識的女官,如果趙合德能成事,她也能跟著輝煌騰達,便慫恿道:“雖然路途艱難,但未必不可成事。前有戾太子的先例,要掰倒皇太子,必先攻心也。”
此話正合趙合德的心意,趙合德這幾日一直在籌謀該如何開始動手,她現在能做的,是先拉攏一幫黨臣,以備他日爭權之用,便道:“我那掛名的兄長趙欽,害怕得罪皇后和太子,恐怕暫時未必會站在我這邊。前幾日朱博送來的那份賀禮,我倒覺得他挺有心思的,你去幫我傳話給張放,讓他去拉攏朱博。”
“諾!”
趙飛燕和曹美人匆忙趕到昭陽殿,在偏殿的內堂,除了皇帝劉驁外,還有張築,尚青靈,大長秋,掖庭令等人,氣氛詭異。
劉驁昂著頭,花白的鬍子向上翹著,面色鐵青,冷峻異常,他盯著趙飛燕,眼神充滿了說不出的失望,他道:“皇后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