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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筱把那帛書往案上一扔,拿起奏章繼續披閱。
黎旦對帛書的內容已經略知一二,看皇上這模樣,一時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空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姜長御還在外頭……”
“你跟她說,朕知道了。”
“諾。”
黎旦忙出去如實跟姜長御說了,姜長御得了信又回去跟王敘稟報。
王敘長舒一口氣,道:“既然皇上答應了,宿寢表你們再謄抄一遍,遞給皇太后。”
姜長御道:“皇后把後宮這些數得上名的嬪妃都編進了宿寢表里,皇太后按理應該滿意了吧?”
王敘不想評價,免得被嚼舌,只道:“送到長信宮去吧,太后若是不滿意,會再發口諭來。”
姜長御出去後,一旁的馮媼才道:“你這次倒是做對了,皇上本就有些懼你,你如此安排,也可如了他的心意。籠絡住皇上的心,坐穩皇后的位子才是要緊。”
自從王敘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呂筱之後,她就沒有想過要他專寵自己,他花心不花心的,她也不在意,愛寵幾個寵幾個。她那麼用心編排宿寢表,就是為了避開這些女人的排卵期,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想這些嬪妃生出皇子來跟她的兒子爭皇位。
馮媼看她不出聲,忙輕聲勸慰:“別不高興了,想開點吧。”
“沒不高興。”
“你啊,瞞得了別人,怎麼瞞得了我呢?”
王敘被馮媼說得竟是啞言以對。
接下來的半個月,呂筱偶爾白天會過來看看孩子,晚上都忙於各宮之間傳播種子,似乎是忙得不亦樂乎。
就連本來是要到椒房殿宿寢的十五日,呂筱也沒來,王敘的心日復一日,越發沉甸甸,悶得發慌。她只好給自己找了件事情做,每日都是譜曲編曲,讓少途等人按照她的曲譜演奏,她如今不彈琴了,但是她還是愛譜曲,一則可以打發時間,二則可以“淨化心靈”。
呂筱這晚上不來,馮媼又開始焦慮了,一邊跟黎旦套近乎打探情況,一邊又勸王敘如果皇上來了,還是要挽留他留宿。
那日又是下雨,都說是一場秋雨一場寒,這下了一天的雨,半點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呂筱還在殿中陪孩子們玩。王敘站在後殿敞廳對著院中的大雨發呆。
童墨快步走過來,嘴角含笑,她湊前王敘耳邊說:“皇后,剛才黎旦偷偷跟我說,昨日他誤入林美人的寢宮,發現皇上睡床上,林美人睡角落的草蓆上。黎旦還說,皇上上次在趙婕妤宮中也是如此。”
王敘頗為意外,他倒是能忍。
童墨輕聲道:“還不是皇太后給逼的,害得皇上都不敢留宿椒房殿了。”
王敘輕瞋了她一眼,不讓她亂說話。
一陣風吹來,雨水披到了她的臉上,她往後退了兩步,微微閉上眼,聞著雨水的味道,只有下雨的時候,她的心是最安寧的。
到了掌燈的時候,姜長御來傳了晚膳,暖暖跟著他們一起吃,安安還小,單獨跟著保母在房間裡吃輔食。
暖暖因為不挑食,小臉蛋胖乎乎的,自己拿著勺子一口白米飯,一口菜。飯粒粘到唇邊,她發現了,便用舌頭把米飯舔回嘴裡去,憨態可掬,惹人疼愛。
王敘讓她慢點吃,暖暖胃口好,沒一會功夫呼啦啦一小碗飯就見底了,然後又把盤子裡的肉菜一一清光,最後一口氣把湯也喝了,才急慌慌道:“暖暖吃飽了。”
她是心急要去玩呂筱剛送給她的小松鼠。
王敘無奈,只能讓伺候的家人子看著點。
暖暖出去後,她才算靜下心來吃飯。呂筱跟劉昭不一樣,不會給她夾菜,可能以前是不知道她愛吃什麼菜,怕夾錯了,慢慢形成了習慣,各自吃自己食案上的食物。
突然靜下來,除了咀嚼的聲音,便只有瓦楞上的雨水聲。
“下那麼大的雨,皇上今晚別走了罷,歇在椒房殿裡。”
呂筱認真吃著晚膳,似乎沒聽見似的。
王敘有點尷尬了,知道他是故意讓她難堪的,又道:“皇上?”
呂筱這才抬起頭,道:“不礙事,有車駕候著。”
一旁的黎旦忍不住插嘴道:“皇上,這雨太大,車駕已經回去了。”
呂筱“嘶”的一聲,斜瞪了黎旦一眼,黎旦忙低下頭,不敢吱聲了。
用了晚膳,王敘去看了眼安安,然後才去沐浴,沐浴回來便見呂筱已經在內寢宮榻上坐著看書了。
呂筱見王敘沐浴歸來,便放下了書,緩步走了過來。
燕行正幫王敘梳頭髮,見皇上過來伸開手掌,忙會意,把木梳遞給了皇上,自己轉身去看床鋪是否收拾妥貼了,然後才示意伺候的家人子都先行出去。
呂筱拿著梳子幫王敘梳理頭髮,王敘一頭長髮烏黑亮直,發間傳來淡淡的皂角清香,兩人在鏡中相視一眼,王敘微微低下了頭,手上繼續抹著護膚的香脂凝膏。
他梳頭的手法有些笨拙,小心翼翼,生怕遇到打結的地方,把她弄疼了。替她梳好頭髮,呂筱把梳子交回給她,王敘把梳子收好。
呂筱道:“日後朕每天都來給你梳頭。”
王敘微微笑道:“皇上哪能每天替臣妾梳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