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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來的積怨借著哭聲發泄出來,易不凡也不管丟人不丟人,他擔負的太多,卻一直無法對任何人傾訴,只能積壓在心頭。如今看到了溫柔似水的冰嵐,就算不能說明,不能訴苦,可是哭總成吧,這也是一種發泄。冰嵐是個體貼善解人意的人兒,勸了兩句發現易不凡沒理會,還在哭,就靜靜的守候著易不凡,把自己並不寬闊的肩膀借給易不凡,任由易不凡在他身上掉眼淚擦鼻子。
索性的是他的待遇還不錯,也有幾套衣服替換,而且住的地方也不遠,等易不凡哭夠了他只要走幾步就能回去換衣服。冰嵐的心態是真不錯,換做別人的話,突然冒出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哭的就好像死了親爹親娘一般悲痛,早一腳把人跺飛了。
易不凡掉淚是掉淚,但是他沒哭的太下三,只是默默的掉眼淚,不是那種嚎的像打雷一樣。冰嵐只覺得肩膀越來越沈,易不凡的身體也朝下滑,趕忙保住易不凡的腰。再一看,易不凡竟然哭著睡著了,冰嵐很無語,卻又不能把人扔了,只好攙扶著易不凡回他的住處。冰嵐再次慶幸,虧得他住的地方很近。
冰嵐雖是男寵,做的是賠笑賣身的營生,可他怎麽說也是個男性同胞,再加上易不凡這身體還小,沒完全張開不算太沈。冰嵐連拖帶拉的把人弄回自己房間,伺候他的那兩名小太監看到他拽著個人回來,就算再不樂意也得出手幫忙。宮裡的太監對冰嵐這樣的男寵根本就看不起,就如同別人瞧不起太監一般。別人瞧不起太監,因為他們是沒把兒的,根本不算男人。瞧不起男寵,因為他們是以色事人的,覺得下作。
可是這兩種人,只要有權有勢的,就還得巴結奉承,不能得罪。好歹冰嵐是得寵的,那倆只是進宮才兩年的小太監,想往上爬,說不得還得指望著冰嵐。如果冰嵐失寵,他們也好過不了,所以大體上還都過得去。若是那種不得寵的,身份卻被定為男寵的人,日子可就苦了。吃穿用度上會被剋扣,就連伺候自己的小太監也沒事說幾句挖苦嘲諷的話,偶爾得到浦晟瑞的寵幸,還得被折磨的半死。比起這些,冰嵐也很知足,他比那些人強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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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不凡自認為是個神經大條的人,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是他經歷了這麽多,完全沒有一點壓抑那是不可能的,雖然他天天吃的香睡得好,但是他不僅沒長肉,還瘦了不少。無數次從夢中驚醒,恍惚間無法分辨什麽是現實,什麽又是在夢境中。哪怕身處在熟悉的宮殿中,一切卻都不同。
沒有了曾經可以自由言談歡笑的人的,少了翠兒和香桃這樣靈動聰慧的女孩子伺候左右,察覺不到浦晟煜曾在身邊的痕跡,更沒有了冰嵐這樣可以談心聊天的人。易不凡整日如同行屍走肉般盲目的活著,他心情是抑鬱的,就好像一個被困在牢籠中的囚犯,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天。
但是對易不凡來說,死亡卻未必是解脫,他不知道下一次他將會遇到什麽樣的事情,他真的能夠改變嗎?幾次死亡已經消耗掉了易不凡所有的信心,他對未來充滿不安。他多麽希望有人對他說出鼓勵的話語,有人能夠安撫他,讓他能夠更加有自信的繼續經歷那種無望的未來。
或許是上天突然想起了他,於是讓他遇到了冰嵐。冰嵐是一個和沐雪完全不同的人,沐雪對易不凡懷著一種警惕的心態,哪怕覺得易不凡無害,並且希望易不凡能夠改變浦晟煜。但是沐雪絕對不會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好讓易不凡來解答。沐雪的心思太重,又很謹慎,而且,他的戒備心太強。
冰嵐就完全不同了,他是真正從風塵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不會輕易的相信人,卻也不會讓人家察覺到自己的疑慮。冰嵐很聰明,假若不是那種出身,恐怕燕柳文和沐雪都未必如他。他的出身限制了他,而他又對這種生活很牴觸,更多的是無奈。即便他想改變,他有能力改變,也只是從倌兒變成男寵。就如同當初易不凡給了他機會,他把握住了,成功的得到浦晟瑞的心,他依舊只是個男寵。
沐雪讓人有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更多的卻是一種無法觸摸,好似落在了塵世中的仙人一般。只可遠觀,無法接近,即便是易不凡這種粗神經的人,對沐雪也提不起心思傾訴。可是冰嵐就不同了,他的笑容中帶著真誠,他會仔細的傾聽,甚至記在心裡。哪怕覺得不可思議,卻絕不會顯露出質疑的神情,而是會詳盡的思考,近而確定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