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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餓得手腳發軟的第一批民夫漸漸接近那一堵一堵散亂各處的防禦牆體,預想中的箭矢、刀砍斧剁卻沒有出現;手持木棍的民夫們正茫然地小跑著前進、四下打量,低矮的邊牆後面忽然冒出十幾個士兵,抬著裝滿饅頭的簸箕,一邊跳出邊牆,一邊高聲大喝:“跪地不殺!”
這些士兵嘴上喊著,手上也沒空閒,抓起簸箕里的饅頭就往衝上來的民夫身上扔;那柔軟的饅頭打到身上根本沒有殺傷力,可那麥粉的清香和食物的熱氣威力卻是不亞于禁忌魔法,那些民夫根本不管這些士兵喊著什麼,一個個當即丟掉了木棍,往那些掉到地上的饅頭撲過去,也不管上面沾了泥土,拍都不拍一下就往嘴裡塞。
“跪地不殺!”
如雷般的暴喝鼓譟著,吃到饅頭的民夫們幾乎沒一個站著的,就這麼被饅頭炮火拿下。
從各個邊牆處跳出來的士兵們散掉饅頭,同時也毫髮無損地越過了炮灰線;民夫之後的便是穿著簡陋皮甲、拿著長短兵刃的輔兵,對這些傢伙士兵們不再客氣,高喊著跪地不殺,砍過去的卻是長刀而不是饅頭了。
這些輔兵多為正式士兵的僕從、貴族人家的侍從、或是正規軍預備役,在聯軍中他們要比民夫吃得好、也能從主人那兒分配到戰利品;之前海得賽方將這些輔兵與民夫一視同仁,結果自己這邊遭受了血淚教訓;現在,士兵們對待這些輔兵可不會再手軟。
由人民軍與三大機構混合組成的防禦反擊士兵直砍殺到邊牆前三百米處,便在收兵的號角聲中有層次地後撤;再往前就是敵方騎兵的領域,缺少騎兵的海得賽除非兵行詭道,否則無力與那些精銳騎兵交鋒。
在敵方軍官惱火憤怒的目光中,出擊的士兵幾乎完整地退了回去;這時候那些民夫已經被民兵團的人帶下去了,戰場上只遺留下一些亂七八糟的木棍和部分輔兵的屍體,其他的啥也沒有。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大人!我們還能有多少輔兵民夫可消耗?!”
聯軍指揮大營中,一名貴族私兵頭領憤恨地拍著桌子,這是某個歐內斯領地大家族的庶出子弟,本以為這趟出征輕鬆愜意,卻沒料到完全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之前先鋒軍尾端被阻擊、有聯姻關係的人家私兵被全滅、少爺被掠走就不說了,終於到了地方吧,糧食不足、出兵不利,幾天下來全在圍著那亂七八糟的戰場打轉,連分兵離開去別的地方打秋風都不被允許——鬼知道分兵出去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奧蘭多軍團的總指揮、軍長大人,是位年過五十的魁梧大將。會議桌上大家貴族私兵頭領們怨聲載道,他卻是一言不發,只是沉穩地當著聽眾;當某位私兵頭領越說越激憤,大有再打不下就撤退的意思時,這位老軍長沉聲說道:“好!諸位之言甚和我意!”
那位剛喊著要撤兵的頭領愣住,這話他也就隨口一喊,帶著這麼多人出來卻灰溜溜地回去,他的位置哪還保得住;正愣神呢,老軍長已是拍桌而起,大聲道:“對方永遠縮在那烏龜殼裡不出,不表示我們就拿他們沒有辦法!諸位,今日便大舉進攻,將前方農場一舉拿下!”
這老軍長半天不出聲,開口就是這樣的平地驚雷,在場扯皮的頭領們全都被他震住了;接下來這老軍長也不推諉,將他的戰術一一道出,將任務分配到各家:貴族私兵們裹挾著輔兵民夫正面沖陣,而奧蘭多軍團全部騎兵隊出擊、不留後手,繞過邊牆陣線直襲懷特農場腰腹,與私兵大陣成相輔相成之勢,夾擊剿滅對方兵力。
私兵頭領們面面相覷,他們是想來撿便宜的,真不願意把自家武力往戰場裡填;但戰局膠著到現在,再拖下去連主力戰力都沒糧食可吃了,是以,雖有不願,這任務還得接下——打下懷特農場,前方便是千里坦途,再無阻礙;即使有什麼損失,多搶幾把也就回來了!
各家貴族私兵頭領離開指揮大營出去動員兵力,同坐在會議桌上的騎兵隊士官長倫道夫·科爾里奇臉色好一陣變幻,終究忍不住低聲問道:“軍長大人……我們……真的要全力出擊?”
老軍長漠然看了倫道夫一眼,幽幽一聲長嘆,板起來的身子往後一靠,整個人似乎瞬間老了幾歲:“……打不了了,士官長……伯爵都……唉。”
倫道夫臉色晦暗,肩膀也垮了下去,哆嗦著嘴唇呢喃道:“早知便……不該來的,弗蘭迪家太狠了,大哥一家……一個子嗣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