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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笑眯眯地,偏他把如此無賴的話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起初木青還和蘇暖坐在一起儘量往門邊上縮,讓鄭卓信坐在對面。奈何伸直長腿,東一晃,西一搖,木青的腳一縮再縮後,實在無地可躲,終於爬了出去:“小姐,奴婢到外頭去坐著,這裡太擠。”
蘇暖還未開口,鄭卓信就笑眯眯開口:“早該如此。”
木青一抖,忙兩步躥了出去。
蘇暖看著兩眼亮晶晶的鄭卓信,低下了頭。
車子顛簸了一下,蘇暖一晃,鄭卓信伸手過來,蘇暖一躲。
鄭卓信掀開帘子,往外瞅了一眼:“木明,再緩點,看顛著小姐。”
木明忙應了一聲,再次放慢了速度,心下卻是想著,這也太慢了,簡直趕上那老牛車了。這好半日才走了這麼一點子路程。照這樣的速度,得晌午才會到。
鄭卓信伸手直接抓過蘇暖的手,緊緊握在手裡,看著蘇暖,見她不再動,這才說:“年前我有幾日的休假時間,年後可能就忙了。也不知李大人怎麼排的,往年都是輪流,偏偏今年就我一人。還說是照顧我,讓我多養養,我這都要養出病來了。”
他笑吟吟地,揉搓著蘇暖的手,不顧蘇暖臉紅耳赤,只是眯著眼笑。
他這已經休了十來天了。
看來年後有得忙碌。
所以,乘現在空,陪她出來逛逛也不錯。
蘇暖好不容易抽出了手,一手抓過車廂小柜上一個小包袱,抱在懷裡,側著頭,抿嘴看著對面車壁,不時羞澀轉一下頭,眼睛躲閃。
窗外日光照進來,照在蘇暖的臉上。
她是長開了不少,有了大姑娘的模樣,那肌膚白得透明,耳根處粉紅一片,看得鄭卓信心裡痒痒的。
今日她沒有抹那面膏。
“你同我出去,就不要抹那老勞什子。好好的一張臉,難看死了。我說,咱們不是定親了麼?就這樣,怕什麼?”
他說。
蘇暖拗不過他,只能素了一張臉出來。
馬車不時搖晃一下,在鄭卓信灼熱的目光中,終於到了李家莊。
這是個約有四五十戶的小莊子,馬車一直到了村尾一座青磚黑瓦的小院門前,敲了門,一個老丈迎了出來。
進了小院,鄭卓信沒有進堂屋,他站在院子當中,舉目四望。
蘇暖笑著從布包里掏出了那方硯台。
“您看,可是這方硯台?”
她遞了過去。
老者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雙手捧過去,只一眼,就認了出來:“是的,就是它,沒錯,您瞧,這裡有一道缺口,還是小老兒小時不慎砸掉的。”
他摸著硯台,眼裡有了淚花,唏噓了一會,忙抬手讓座:“叫您見笑了。實在是。”
原來,這方硯台原是這個老者家傳的一方古硯。
卻是在兩年前不翼而飛,被人偷走了。
一直未尋到,老者一直在尋找,原想著此生是不得見了。
前幾日,他的兒子去蘇暖鋪子裡買東西,偶然在櫃面上看到了這方硯台,不能確定,回來與父親說了。
老者就專門去瞧了,當即認定正是自家那方硯台,老者說願意出高價買回來。
張成不敢做主,那是蘇暖日常擺在那裡的,老者留下了地址。
蘇暖回來聽說,反應過來,這方硯台原是當日隆祥當鋪里的死當,還是自己鑑定的,因為有瑕疵,就被蔡掌柜給隨手丟棄了。
自己就撿了回來。
她聽張成說了這件事後,就想著把這方硯台還給人家,順便,她還想要打聽點事。
“老丈,這方硯台既是你祖傳之物,如今就歸還與你。我也是偶然得來的,並沒有花銀子。”
蘇暖笑眯眯地。
這方硯台破損,放著也是看看,並沒有大用。
老者大喜,再三謝過蘇暖,感激地:“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他說。
“老丈,我想請教您一件事情,望不吝相告。”
蘇暖指著硯台左側邊沿上一行小字說:“您瞧,這個邊款您可是認得?”
硯台的一側有一行細小的刻字,不仔細瞧,容易錯過。
老者眯起眼睛瞧了一瞧,點頭,:“這是邊款,是此方硯台的匠人名款。”
他自小就見父親置這方硯台與桌案上,他時時把玩,這硯台上每一處地方,他都研究了個透,自然是清楚。
“您可能不認得,這是平國的文字,現在很少有人認得了,您看。”
老者伸出一根食指點著,詳細介紹,絮絮叨叨,蘇暖聽得仔細。
鄭卓信站在庭院當中仔細打量。
這農家小院挺大,都用青磚牆圍砌,幾間屋子打掃得乾淨整齊,不像其他農家院子,牆上沒有掛了辣椒、條帚之類的,牆角也是打掃乾淨,牆邊種了一排花。
他看了看窗戶,走過去。
“老丈,您給瞧瞧這個?”
蘇暖從懷裡掏出一方絹帕,展開,裡頭是一張摺疊的棉紙,攤開,是一方印文。
老丈伸頭瞧了一瞧,驚異:“這個您是從哪裡得來的?這可是大將軍印。”
“大將軍印?不是王印麼?”
蘇暖奇怪。
老者看了看蘇暖,說:“大將軍印指的就是這方王印。當日,平王爺的封地,被封為平國,那裡可是要道,您可知道,就是現在的哪裡?”
他自己回答:“就是夏國如今同後唐的邊界。當日的平國被瓜分了,一分為二。您看,這個殿,指的就是當日的王府所在。這裡可是兵家必爭之地。兩國經常為這個歸屬地而兵戎相見。”
“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鄭卓信的聲音在窗戶下響起。
他從窗戶下,走了過來。
方才他站在窗戶下,聽到說起平國的事情,有了興趣,就聽了一會。
388蘇老三
見兩人望過來,老者就奉上茶水,說了一番話出來。
原來他的祖先就是隨同平王的老臣,一直為平王所倚重。可是第二代平王卻因為涉嫌謀反一案,被滅了。
平國也沒了,他們這些老臣之後也作鳥獸散,散落在各地。
“家祖感念老平王的恩情,一直留著當年的東西。”
他指著硯台說,這是平王賜給家祖的東西,幾經流失,只留下這一方硯台。
當年這些自是不敢提,如今早已改朝換代,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願意聽他說這些當年舊話的人,老者也是欣慰,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唉,當年這方印,可是聽我祖父不斷提起,太宗對這個兒子有多器重,不然怎麼會把這麼一塊好的封地給了他?”
鄭卓信聞言,細細地瞧了一瞧這方印文。
他問:“那這周邊的花紋是代表什麼?”
印文周圍繞了一圈古怪的紋路。
老者瞧了一瞧,卻是搖頭:“這個不知。”
蘇暖伸手收了那張印文,心下稍定。
原以為這方印文有什麼講究,如今這樣聽起來,倒是可以放心了,這就是一方印。
又是古平國,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鄭卓信也是好奇。
他聽蘇暖說,她一方銅印賣了十萬銀子,他都嚇了一大跳。
莫不是這裡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蘇暖被他弄得也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