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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兩位師姐很是穩重,自己入門時的許多規矩就是跟著她們學的。
現在還記得她們說的:心正,才能眼正。
想著冷雪芳手上的那三把鑰匙,她心中一股子悶氣上來,很是賭得慌。
鄭卓信緊緊地盯著她們,涼涼地開口:“怎麼,不會也找不到了吧?這可就有問題了。好了,喜公公,我看接下來,咱們也甭查對了,花那功夫做什麼,依我看,接下來,先把這副本的事兒搞清楚,你說呢,冷司珍?”
冷雪芳偏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得問,她方抬了頭:“這個副本,之前一直是有的,不會丟。你們說,到底是怎麼一會子事情?不知道這是必須保管好的麼?你們也是這裡的老人兒了,難道之前賀司珍沒有交代過你們麼?”
她目光閃爍,盯著萬、李兩人,口氣嚴厲,眼裡卻是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那兩人在冷雪芳的逼視下,終於開口。
萬麗萍上前一步,忽然一個鞠躬:“是奴婢的錯。那帳冊原本是有的,副本一直在。只是,那已經是9年前的事了。”
見眾人望著她,她舔了一下嘴唇,繼續:“當時賀司珍還在,我們都有副本在手。師傅每個月都要看的,我們都收得好好地。後來,師傅突然瘋掉了……我們幾個姐妹結伴去瞧她,發現師傅已經瘋癲,認不得人。我們幾個大感傷心。我們幾個一商量,就帶了那副本去,想著師傅生平最是愛這些東西,看得比眼珠子還重要。想著或許能喚起她的一些記憶。所以,我們就在她面前捧了那本子給她瞧。”
蘇暖猛地抬起了眼睛,萬麗萍這是要作什麼?
她驚駭得發現冷雪芳眼裡陡然迸發出的吃驚與笑意。
萬麗萍喘了一口氣,望了一旁的李美華一眼,繼續:“師傅果然很安靜,抓著本子不放,又趕我們走。李掌珍,你當時不也在麼?師傅可是先撕了你的那本。”
一直豎著耳朵的李美華一愣,立即反應過來,當即答道:“是!奴婢當時還想搶來著,奈何......”
“奈何師傅實在是發作起來氣力大得驚人,我們幾個都不得靠近,又怕強搶,傷了師傅,所以,眼睜睜地看著,師傅撕完了那些本子,又安靜了下來,我們也不敢說什麼,只得離開。”
萬麗萍補充道,說到這裡,她的語氣已經是順溜了起來,臉色也恢復正常。
她說話時,冷雪芳一直吃驚地掩著嘴,很是誇張。
見萬麗萍說完,這才開口:“你們怎麼就說出來了?賀司珍可是前輩,要不是瘋了,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不是說不能說麼?唉!”
蘇暖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這些人,這些人。
竟然如此無恥地向師傅潑髒水。
師傅慢說沒有瘋,就是真的瘋癲了,也不會作出撕扯帳冊的事情。
天知道,賀司珍視這些帳冊簡直如生命啊。
她眼前浮現出賀司珍仔細地撣乾淨本子上的浮灰,再用細布擦乾淨,收到匣子裡的畫面。
這樣的師傅,怎麼捨得去撕扯這些帳本子?
她盯著垂首的萬麗萍,恨不能一巴掌扇了過去。
蘇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般想打人,她閉了一下眼睛,努力壓下了心中翻騰的情緒。
“哦?這麼說,都是這個賀司珍惹下的事情嘍?那她如今在何處?”
鄭卓信的話涼涼響起,驚醒了蘇暖。
“帳本子撕了,難道就不補上了麼?”
蘇暖忽然插了一句嘴,她喘著氣,一臉疑惑。
萬麗萍一個愣怔,邊上的李美華眼珠子一轉,接口:“原本補過一回的,可是,後來,我們每次去看師傅,她都鬧著要我們拿帳本子。師姐就說,給吧,只要師傅老人家開心,我們就是多抄一份又何妨?是以......”
蘇暖驚愕,她真是氣得無語了。
原來是她一直不了解這兩位師姐,睜眼說瞎話,一個比一個來得厲害。
原來她和師傅都瞎了眼。
她喘了口氣,拿眼去看鄭卓信。
見他皺了眉頭。
李美華不再吭聲,屋子裡再度靜了下來。
“那個!”
喜貴聽了半日,早就不耐煩,現下就伸了腰身,說:“既然如此,咱們就往下查對吧。”
蘇暖瞅瞅鄭卓信,怎麼辦?師傅被繞了進去。
副本沒有了,只有司珍的備份了。可是冷雪芳會給自己麼?
蘇暖一腦門子的汗。
她身子不禁輕微顫抖了起來。
看著冷雪芳帶著幾人往下一間庫房走去,她跟上,鼻間充斥著淡淡的香味,冷雪芳推開了第二間門,香味更濃了些。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悄悄地轉身,往回走去,往架子邊那個大鼎走了過去。
她手心裡都是汗水,默默祈禱,但願還在......
.......
望著蘇暖手中舉著的那本帳冊,幾人都愣住了。
喜貴反應最快,一把搶了過去,眼睛一掃,就翻到了最後面,臉色變化莫名。
他默默遞給了鄭卓信,點頭。
冷雪芳的臉真的白了。
這是司珍的帳冊,她萬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本帳冊子。
鄭卓信翻到最後面,落款是傅明珠。
這是?
喜貴已經出聲,伸了一個手指點著,說了句:“前任司珍。”
厚厚的一本,足足有冷雪芳手裡的幾倍厚。
冷雪芳再無話,傅司珍的帳本子,她再無辯駁。
蘇暖鬆了一口氣。
那個青銅大鼎,裡頭常年放著薰香,主要是防止有蟲子咬。每個庫房裡都有,一般常年不去清理,據說裡頭的薰香積得越久,效果越好。
方才她從裡頭抓出了一個包袱,黑乎乎地,用塊青布包著。
她望著鄭卓信手上厚厚的冊子。封皮上幾個娟秀的大字“司寶司庫存名錄”
她無比快意地瞧著萬麗萍幾人的臉色。
冷雪芳一下癱倒在地,任她是沒有想到,傅司珍竟然在司寶司庫房裡藏了帳冊。
她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她抬眼向悄悄喜貴瞧去,目光里有著懇求。
喜貴撇開了眼睛:這渾水他可不淌,瞧到這裡,他也瞧出點門道來了,這裡頭有貓膩。
蘇暖垂了眸子。
師傅經常帶著她在庫房裡面盤點,因為司珍帳冊不能離身,她就拿了傅司珍留下來的,大同小異,以供她學習揣摩。
她經常貓在庫房,進出帶了冊子不方便,想來想去,每次用了就隨手塞在裡邊的。
這個大鼎著實安全。
不必擔心哪天它會被突然賞給了誰。它一直在那裡安安穩穩地呆著。又因為上頭有防蟲香,時隔多年,竟然完好無損,隱隱散發著香味。
鄭卓信兩眼發光,激動地翻開,直接拿了方才那帳冊,略一對照,就大聲地:“喜公公,你來瞧。”
喜貴望一眼一臉死灰的冷雪芳,木著臉,說:“冷司珍,怎麼樣,借過?”
他一搡開了攔在過道上的冷雪芳,伸長了脖子湊過去。
180內鬼
直到天傍黑,庫房裡還是如火如荼地,幾人挑燈夜戰。
蘇暖手捧一本冊子,仔細對照、記錄,到後來她已經麻木了。
陸續有東西不知去向,逐年記載下來共有一千多件。
都是大件。
司寶司總共庫存大約兩萬四千多件,就有將近一千多件丟失,要知曉,這麼多年從司寶司賞賜出去,有記錄的,也不過近400多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