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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看著了眼他口中的茶壺,微微一笑,琢磨著怎麼把下面那個罈子買到手。
“掌柜的,你下面這個罈子可賣?”
她指著茶壺地下的黃褐色罈子說。
掌柜的一愣,這才發現地上的罈子。
“這個不賣,是醃菜的......呀,這婆娘,怎的拿它來醃菜了?唉呀!客官喜歡?真是好眼光。”
他馬上晃過神來,試探著:“客官願意出多少錢?”
他已經幾天沒有開張了,原想這這個少年看著簡單,把這個茶壺給賣出去,多少也能賺幾個銅子。誰知他竟然看中了這個醃菜的罈子。心道難道是自己走眼了?
蘇暖說:“我是看這個口子夠大,剛好可以插花。你要是肯便宜賣,就賣給我。不成就算了,我再到別家看看。”
她說著,作出一幅要走的樣子,心裡卻是怦怦跳著。
掌柜的見她要走,不再猶疑,試探,這就是一什麼都不懂的“小鳥”,來玩的。一急:“小哥,且等。給你就是。只是這個罈子我拿來也不便宜。這樣吧,三百文。我這還有半罈子鹹菜呢。這可也是好東西,這不,一不留神,我那婆娘就拿來醃了鹹菜,還是小哥你有眼光。”
蘇暖心下一喜,瞧了一眼目光閃爍的掌柜,壓下喜悅,故意說:“三百啊?太貴,太貴,根伯你說呢?現下忽然覺得又沒那麼好看,你看,這外面這麼髒,一股鹹菜味兒,回去還得多刷幾遍.....”
她一臉的猶豫不決,挑著毛病,嫌棄著,似乎方才的決定只是心血來潮,現下又想反悔。
根伯聽得問,翁聲翁氣地:“公子,依老奴,咱到前頭去瞧瞧,插花麼……”
掌柜的“哎喲”一聲,忙捧了起來:“二百五十?再不能便宜了!”
見蘇暖還在猶豫,:“小哥稍等一下,我給您騰出來就是!”
他生怕蘇暖反悔,快手快腳地傾空了裡邊的鹹菜,又拿水瓢舀了水洗乾淨了,才捧到蘇暖面前:“諾!給!”
他盯著大根從包袱里掏錢,心內竊喜:這個罈子原本是上一任攤主留下來的,黑不溜秋地,擱在床底,他找隔壁老八瞧了,就一普通陶罐,隨手就拿來醃菜,太小,也醃不了多少。倒沒想到,今日碰上一個冤大頭,竟願意花二百五十文買了去做花瓶。
這可夠買十個這樣的罈子了。
大根拎了罈子就走,出了門口,蘇暖就雙手抱了過來,說:“給我罷!”
這裡人多,擁擠,不時會有小孩突然躥出來,要是一不小心給碰壞了,這不白瞎了!
這個青釉罐,灰黃色胎上隱約可見細麻布紋,施青黃釉,此時上面一層厚厚的污圬,也不知之前都拿來作什麼了。底部的都瞧不清楚了,應該是南窯的成品。
雖算不上珍品,但也實屬難得!二百五十文著實便宜,這收拾乾淨,少說也值個七八十兩銀子!
她心情愉悅,腳步輕快,抱著懷中的罐子就像一個銀元寶。
大根幾番要接過來,不就一個破罈子,小姐美成這樣!
兩人又轉了一回,奈何這裡太雜,其間,蘇暖又淘了幾件小東西,心下很是滿意!
逛到一間店鋪前,見一個和尚正捧著一尊木佛像與店主還價。
“我說,你就便宜點?一百兩,怎樣?成的話,咱家就拿走了!”
和尚圓胖的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一雙小眼笑眯眯地。
“哎喲,這真不行!這可是旃檀,你聞聞,這味道!之前有客人出150兩,我還不肯賣。瞧您是出家人,這佛像與您合適,我也沒多要,最便宜,130,不能再少了!權當我結個善緣!”
胖胖的掌柜一張手,割肉般地按住面前的深黃色佛像,痛下決心!
這個和尚正是善行,他今日下山,嘴讒了,避開師兄,偷偷沽了兩大葫蘆酒回去,正巧看到這尊佛像,瞧著喜歡,想著買了回去,送給師兄。
奈何銀子不稱手,剛被他花了,囁嚅了一下,正想掏錢。
“這尊黃楊木雕,最多值三十兩銀子吧?”
掌柜的眼皮子一跳,見一個少年抱著一個罈子,正走過來,對那個和尚說。
“你胡說,這明明是檀木,你聞聞,這香味?”掌柜的把佛像往和尚面前遞了遞,眼中一閃而過焦急。
看向蘇暖的眼色有了一絲怨毒:這哪來的不懂規矩的?
善行早在蘇暖開口時就臉色一變,直直盯著掌柜,他抓過佛像直接往蘇暖手上一塞,:“你說!”
蘇暖忙不迭地摟住了,心道:“真是粗魯!”
她既已開口,見了掌柜的神情,巳知不妙,心下懊悔,自己怎就控制不住?
她先把懷中罐子小心放於一旁,把木雕拿於手,這才指著木雕底部說:
檀木色黃、質堅實緻密、油性大、香氣濃厚,你這上面是有香味,但是是塗上去的。況且這是包漿,並不是旃檀所獨有的油脂。你說這是老檀木,其味應是純正、極柔和、溫暖而香甜的木香。可你聞聞,極其濃烈。這顯見是塗了一層檀香料。還有這質地,比檀木可輕得多了!......”
“啪,”一聲傳來!
蘇暖瞪大了眼睛,她的罈子!
075定魂珠
善行一把搶了那尊木雕往地上一摔,堪堪砸到那個罈子上。
蘇暖剛想說什麼,就見眼前一花,剛在櫃檯內站著的掌柜已被眼前這個和尚一把給隔空揪了出來,生生給擎在了半空,圓胖的掌柜只是雙手亂舞,閉著眼睛亂叫!
蘇暖嚇了一大跳,哪敢作聲,只得緩緩蹲下身子,心疼地瞅著地上四分五裂的青釉罐子,暗道倒霉。她欲哭無淚,這真是現世報,早知,自己就不該多嘴,管這閒事,現下好了!她的青釉罐,她的銀子!
她垂著頭,怔怔地看著那碎片,心疼不已。
“公子!”大根叫她。
善行舉了那掌柜作勢要扔出門外去,邊上有兩個小夥計不敢上前,只是驚懼地看著他。他掃視了一圈,一把丟了那掌柜在地上,也不管他,回頭去尋蘇暖,不見。
低頭一瞧,才發現她捧著半個破罈子發呆。邊上滾落著方才那個木雕。
他搔了搔腦袋,“嘿”了一聲,不好意思:“這個,剛才多謝你,咱家差點被這個死肥佬給逛了!”他說著回頭兇狠地瞪了正嗞牙揉腰眼的掌柜一眼,
掌柜一聲不敢吭,忙低了頭,裝死。
“你這個罐子多少銀子?咱家陪!”
他搓著雙手,從身上摸了銀票出來:“這個要多少?呃,你這很值錢麼?”
善行看著地上的碎片,忽猶豫了一下,這個他真不懂,只是看方才這小公子的那一番精闢的說詞,定是眼界不俗,那麼能讓他如此在意的罐子應該不便宜!
此時他仿佛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望著蘇暖,一臉的笑意。
蘇暖愕然抬起頭,“陪?”她可不敢。方才面前這個一臉笑意的大和尚可是像揪只小雞崽子似地,直接就把人從那麼高的櫃檯里給拎了出來。她可不想變成第二個掌柜。
她拍了拍手,揚起臉來,擠出一絲笑容說:“算了!”
“不行,出家人不打誑語,咱家說賠就得賠!”
善行認真說著,臉上的笑容就像彌樂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