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四周一片寂靜......
“咚”地一聲,老掌柜放下了手中的茗壺,激動地:“公子師出哪裡?怎會......怎會......”
他激動,驚訝。又是滿滿的不敢置信:怎會?若不親眼所見,眼前這個才舞勺之年的少年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這個梅瓶的來歷,他拿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可是多方考證。
且,他方才瞧得清楚,這小公子只憑眼看,就張口道來……
他激動之餘,想了想,忽親自跑入裡頭架子處,解下腰間鑰匙,從最底下一個柜子處拖出一個盒子來。
他屈腿半跪在地,從裡邊抱出一個黑漆漆的罐子來,小心翼翼像懷抱初生嬰兒般,輕手輕腳放到了長几上,仔細放穩了,才弓著身子,“小公子!”
蘇暖早巳近前,也是驚訝,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個東西。
她眯了眼.......
“如何?”
旁邊老者小心翼翼地盯著她。
......
一刻鐘後......
“公子的意思是?”
老者親自倒了茶,一臉殷切。
蘇暖微笑,躊躇,心裡沒底,望了望眨著眼睛的掌柜,狡黠扔過一句:“掌柜的願意出多少銀子?”
......
半柱香後,蘇暖滿意,招呼自進來就坐在耳房,已灌了一肚子茶水的小荷,兩人出了當鋪的大門,待到一轉過拐角,就腳步陡然加快:“糟糕,快走!”太興奮了,都忘了時辰了。
估摸著小鄭氏快回來了吧?不知雯月可還頂得住?
身後,二樓一扇窗子悄然推開,老者與掌柜站在窗前望著蘇暖主僕消失的方向,狐疑地嘀咕:“竟是住在東城?”
“師傅,您剛才許的是否太......”
老者轉過來,笑眯眯:“低麼?你沒看到她的神情,很是滿意麼?一個閨閣女子,能賺這個數,已是滿足了。你一個月才賺多少?況且,這明顯是瞞著家裡出來的......”
他望著訕訕的徒弟:“你也看出來了,她的本事遠勝你我,可惜,我們近段時間貨源不足.......以後再說吧!東西多了.....記得,只要她提出加價,答應就是......”
中年掌柜答應一聲,望著灰濛濛的天,:“師傅,你要親自跑一趟麼?東山那邊有新貨出來......”
......
雯月望著小鄭氏,強自鎮定:“姑娘剛去了園子,說是去走一走,小荷跟去的!”
小鄭氏咕噥:“她身子還沒好利索,不好好在房裡歇著,怎麼又跑到園子裡去了?”
說著,見雯月心神不寧地,眼一瞪:“怎就不勸著點?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就由著她......”
話音未落,雯月唉呀一聲:“夫人,姑娘的棉衣還搭在外面呢?差點忘了!”說著,提腳往屋子裡跑,身後小鄭氏也忙跟了進去:“可不能等天黑了,這都是去歲新絮的棉花......我說,都警醒著點兒?唉,真不夠讓人省心的......”
身後,轉角處偷偷轉出蘇暖與小荷,小鄭氏一走,兩人快速跑回了房裡,三下五除二地換了衣服。剛系上腰帶,小鄭氏的聲音響起:“雯月你怎的磨磨唧唧,就不能快點麼?看擋著我的道......”
蘇暖示意,小荷忙去掀了帘子:“夫人,奴婢來.....”
小鄭氏遞過手裡的枕頭,嗔道:“怎的才回來?這太陽落了,園子裡也涼得快!”
話落,見蘇暖臉蛋紅撲撲地,也就歇了嘴,拉了她往屋子裡去。
蘇暖見她笑意盈盈,不禁問:“贏錢了?”想著她陪鄭老太太幾個抹葉子牌,必定是贏了錢的。
小鄭氏微微笑,並未搭腔,轉發而說起了其他話題來。
一會,雯星過來喚小鄭氏,說是二夫人尋她,遂急急起身走了。
雯月上前收拾了桌上的殘茶,想了想,望著蘇暖,輕輕地說了一句:“姑娘糊塗了?咱們夫人與老夫人她們打葉子牌,幾時贏過?”
小荷掀了帘子,正聽得這話,說:“這倒是!我們夫人這時可是最大方不過的。有一回,我就站在夫人邊上,明明很好的牌,夫人能收了,可她卻是裝沒看見了,硬等二夫人,大夫人都收了,才......被姑奶奶好一通埋怨......我一著急,就說了出來,結果被夫人罵我多嘴!”
雯月:“活該!就你聰明不是?夫人難道不知道贏錢?還不是......”
蘇暖聽得入神:“怎的不說了?繼續說下去。我也聽聽。母親什麼都瞞著我,也不與我說,倒弄得我整個一糊塗蟲似地......”
雯月聽得,也就摞了手裡的東西遞給小荷,認真細說了起來......
007銅絲紗花
豐臺地處嶺南,山高林密,氣候宜人。故此處的花期較之其他地方要長,除開冬季二個月,其他季節鮮花盛開。尤數紅雲草蜜與野桂花蜜最為出名。
朝廷專指了豐臺花蜜為上貢之蜜,每年分春秋兩季上呈貢蜜。後因需求量逐年增大,平南知府蘇成君專項指派縣令周年慶負責采蜜工作,集齊一定數量後,再統一上交平南府衙。因各家蜜源多有不夠,大都向那些養蜂散戶徵集,時日一長,每家都有了一定數量的蜂農。
朝廷貢蜜量逐年增加,所用大部分是馴養的家蜂,但還是不夠,就須另外派人進山割蜜,湊齊數量!
豐臺府衙也雇了不少人專門進山採集那野生蜜。
此項工作較艱險,因野蜂巢大都築於那懸崖峭壁,雲霧繚繞之處,所集之蜜大為經年老蜜,甚是難得。
而,那罐子蜜,就是野蜜,裡面竟然檢出了毒素。
當年上貢後,景意宮汪才人吃了,忽然上吐下泄,後來,竟然掉下一個成形的胎兒來。
皇上怒極,層層追查下來,負責貢蜜的豐臺縣令周年慶當即斬首,一批蜂農隨同赴死。聖上余怒未消,平南知府蘇成君也遭帶累,革職查辦.....
二月後,蘇成君又染了風寒,來勢兇險,不到月余,撒手而去。
小鄒氏強撐著料理了蘇成君的後事,那些族人初始還好,時日漸長,見京城鄭家並無人來......開始覷覦算計......
小鄭氏千里托人捎信,老國公出面,也不知怎麼說的,小鄭氏就帶著蘇暖回了娘家......
娘倆寄住在娘家,吃住都用著府里的,小鄭氏自覺揩了府里的油,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又實在沒有底氣說另交伙食費用。她手邊確實沒有多餘的銀子讓她去撐這個門面。只能是厚著臉皮住了下來。
但她又覺得愧得慌,所以,每次陪大夫人她們玩葉子牌的時候,故意輸些銀子......
蘇暖聽得心頭酸澀:小鄭氏這還真是煞費苦心。
當年自己才4歲吧?小鄭氏也才20不到。一個年輕的婦人帶著前頭留下的女兒,這尷尬的身份......小鄭氏但凡自私一點,完全可以甩手自個回到娘家,憑鄭國公在京中的地位,完全可以再嫁......
她更加覺得今天自己做對了:銀子,要多多賺銀子!為了自己,也為了小鄭氏。
她遣了雯月出去,獨自一人小小聲地,很是感慨了一通。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臉,悄悄地趿了鞋子,站在鏡子前,仔細地看了又看。
如今的自己與原身的自己還真是不像呢?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肌膚細白,一雙眼睛依舊黑亮,大大的,倒有幾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