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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笑,“走罷!”
蘇暖今日見過賀司珍後,心境忽然有些不一樣了。
一直以來梗在心口裡的那股子怨氣,在見到師傳後,竟無形消散了不少。
師傅還在,也沒瘋,只是受苦了。
她暗暗發誓,要想法子,把師傅接出來,這事得徐徐圖之。
劉福的事,鄭容會去查。
當務之急,她還是要想法子賺銀子!
宮裡打點要用銀子,搬出國公府要用銀子,以後生活也要用銀子!
暮色中,她雙目晶亮,步伐加快了許多。
一早,蘇暖到了鋪子,興兒跑過來。
蘇暖望著興兒,說:“明日那客人還要來麼?”
興兒說是的。
蘇暖眯縫著眼睛,瀏覽著貨架,這個架子上面已經沒有多少東西了。上回子淘來的那幾個瓷瓶已經賣光了,只有幾個看著不起眼的,還放在那裡,孤零零地無人問津。
想著趁著今日天氣還好,去周口市一趟,聽說那裡今日有集會。
她緊了緊鞋子,帶上根伯,趕了車子,就出發了。
木青不聲不響地坐在外面,代替了小荷的位置。自木青跟了出來,她行事倒是便宜了許多。
木青身手很好,上次蘇暖出行,就見她一人徒手撂倒了四個找碴的漢子,連氣都不待喘的。
她這才知道自己撿到寶了。心裡思量著,怎麼把木青圈在身邊久一點。她幹這行經常要上山下鄉去尋淘各路東西,沒有保駕護航的,當真有點玄乎。
她不得不認清現實,她是一個弱女子,真正的弱女子,再多的機靈,遇上強人,全都白搭。
木青的賣身契不在她這裡,木青只是暫時借用,她曉得。
她望著曲腿坐在車門的木青,心下轉動著腦子,想著怎麼與鄭卓信商量,給她也買個似木青這樣的人?她需要這樣的丫鬟。
根伯停車,兩人跳了下來。
門口的漢子見了幾人,板著臉,木青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一晃,兩個漢子立刻閃在一邊,讓了出來。
裡面已經人來人往了,擁擠,卻並不吵鬧。
這是一個文玩交換市場,沿著街面,許多人就在一塊地上鋪了油氈布,上面就擺了開來。相互之間走動交流,有的當場就換了,有的還在仔細觀看。人雖多,卻是秩序井然,能進來的都必須有通行牌,蘇暖也托人弄了一個。
她沿著街面一路慢慢瀏覽過去,逢到合意的,不時停下來,摸一摸,看一看。
她兜里的銀子不多,只有三百兩,此番,只能緊著買緊俏的東西。
她挑挑揀揀,半日只抱了個青銅香爐,這是上回那個客人要的,興兒說,他曾經說過,只要是香爐,好的,他都要了。
那人出手大方,是目前蘇暖為數不多的幾個常之一。
這樣的客人,她當然要好好兒地留住。只是這種香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木青代替了根伯,肩上背了一個竹筐,跟在蘇暖身後。
蘇暖幾番向她看去,見她絲毫不見疲累,也就轉回了頭,繼續不死心地又涮了一遍。
在一個攤位前,她發現了一個小瓷罐。她捧了起來,在手裡翻看了起來,想了想又放回去,斜刺里突然被一雙手給截了去,她看見一截青色的袖子,袖口有梅花,心中一跳。
她咽了口唾沫,慢慢抬頭。
華明揚溫文地立在那裡望著她,見了她也一愣,繼而就溫和地笑了開來:“你也來這裡啊?”
說著,遞迴了手中的瓷罐子。
“這個你不喜歡麼?”
蘇暖搖頭,“蛐蛐罐,這邊沿有點破損,我還是不要了。”
其實,她想說的是,她要,只是擺攤的老者價錢咬得太牢,要價要80兩,她就算買下,以她現在的客源,恐怕要砸在手裡,所以只能忍痛放棄,她屯積不起。
這個罐子,應該是前朝遺物,瞧那設色絢麗,工整,即使杯沿稍有磕碰,也不打緊。
她違心地挑揀著毛病,眼瞧得地上那個老者翻著個白眼,忙住了嘴:知道自己是多嘴了。
華明揚呵呵笑著,雙手托著瓷罐,對光細細端詳,他的手很乾淨,修長,指甲修剪得圓圓的,泛著潔淨的光芒。
蘇暖別開了眼睛,低了頭,說了聲告辭,就忙不迭地往下一個攤位上去了。
這個男人,是她心底的痛,每見他一次,她心中就痛一次。
一直跑出4、5個攤位,才停下來,後面模作樣地挑揀了一會,偷偷回頭望去,卻是不見了華明揚的身影。
她吁了一口氣,有些悵然地收回目光。
忽一陣喧譁,有轎子從面前過來。
她一愣,這裡不是說是步行街麼?沒有手令都是進不來,怎麼有人還能抬著轎子進來?
卻見擺攤的人都行注目禮,有幾個還把氈子往一邊拖了拖,以空出中間的地讓轎子通過。
蘇暖也避在一邊,低頭。
轎子晃悠悠地從她面前抬過去,是頂轎子,晃動的轎簾隱隱有暗光閃動,蘇暖瞥了一眼:是金絲緞。
不由好奇:誰這麼奢華,竟然用它作為轎簾?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轎簾晃動著,隱約窺見一雙靴子,她忙縮回了目光,是個男子。
屏息等這轎子過去。
卻是停了下來,一隻手突然伸出,白皙修長,那大拇指上一個碩大的玉扳指閃了一下,半張臉從帘子後露了出來。
蘇暖一震。
115懷王
她呆呆地望了一會。
帘子里,梁旭眯縫著眼睛,瞧著蘇暖,臉色微黃,發齊齊向上梳,但是,前額有一個旋,怎麼梳理,都彆扭。
一雙眼睛沉靜,又隱含吃驚。
他收回了目光,抬手落下轎簾。
轎子重又往前走,蘇暖只瞥得那一晃一晃的轎簾,上面還有一排流蘇。
她腦中一閃,腦海里驀地浮出一個畫面:一個少年,陰沉的雙眸,落日下,那緊抿著的薄唇。
是他,那個偷雞少年。
她發愣,又緊盯了一眼。
“懷王爺今日怎的來了?”
“是呀,我都未看清。”
身後幾個老者小聲又興奮地嘀咕著。
“懷王!”
蘇暖眼睛閃爍著,竟是他麼?
“木青,這個懷王是這金華閣的主人麼?”她目光炯炯地望著木青。
聽聞這周口市的集會是金華閣主辦的。
木青低了頭,:“小姐,木青回去就查!”
蘇暖大大呼了一口氣,這不剛要找劉福麼?這懷王就出現了。
梁旭一直到了樓里,才鑽出了轎子。
早有侍從上前,恭敬迎了進去,上了二樓,進得一間臨銜大房,踏過厚重的織錦毯,梁旭並未落座,而是直接伸手推開了窗戶,整條街道赫然印入眼帘……
鄭國公府的那個表小姐,看情形,今日是來進貨的吧?
蘇暖,年13,父蘇成君,先帝時的平南知府,獲罪,後病死。隨母投奔鄭國公府。三月前,在西街開了一家古玩鋪子,常扮男裝出門。
這是梁旭得到的所有信息。
他眯了眼,望了望??攘攘的人群,蘇暖已隱沒在人群中,不知所蹤。
“瞧瞧她今日都買了什麼。與阿川說,謹慎些,別露了才好。”
身邊一個隨從躬身答應,很快退了下去。
“今日交易額多少?可有稀罕的東西?父王又玩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