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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整個人都還陽了,她下意識地往前面湊了湊,激動地語無倫次:“四哥,你怎麼在這裡?是來救我的麼?”
又覺著不對,鄭卓信怎麼知道她掉在這裡?
果然鄭卓信哼了一聲,不再理她,唏唏嗦嗦地爬了出去,探出半個身子向上面望了望,月色正好,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但是這個洞口太深,只是照到一半就斷了。但是蘇暖依舊看到他的臉,清冷冷地,乾淨得很,兩隻眼晴煜煜發光。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髒兮兮的臉,納悶:他是怎麼做到的?
鄭卓信轉過身子,問:“你還能走麼?上面都有什麼人?”
蘇暖靠著洞壁,她現下不怕了,悄聲回答:“我沒事,不過外面有條狗。”
“應該還有人!是追我的。”
她想想又補充了一句.
鄭卓信狐疑地望著她:“追你的?為什麼?你做什麼了?”
暗夜裡,他抽了抽嘴角,想到蘇暖那雌雄難辨的身子,打消了那個念頭。
蘇暖不曾發覺,咬了咬牙:“因為我發現了他們偷盜瓷器。”
蘇暖見鄭卓信不解,就乾脆竹筒倒豆子,說了隆祥出現司寶司御瓷的事情,自然,自己在隆祥幫忙的事情也是瞞不住了,全兜了個底朝天。
她知道今日這事情是躲不過去了,還不如賭一把。
鄭卓信這個人有個優點,口風還是蠻緊的,上回她被綁架的事情,就未見他與旁人提過,還有那回大相國寺的事情,可見不是那嘴上沒有把門的。
反正自己那些事情,他都知曉。
況且,自己已失蹤一天,又整晚不歸家,這會家裡肯定鬧翻了天,根伯接不到自己,定然會去找小鄭氏,小鄭氏定哭哭啼啼地去找老鄭國公,這會定是整個鄭家都知曉了。自己捅了這麼大個簍子,所以,明日回去鄭府,如何應對,還真是一件傷腦筋的事情。既然碰到了鄭卓信,可不得仰仗他來解決?
總比別人在自己背後胡嚼舌頭,議論自己好。這件事,相信也就只有鄭卓信有能力幫他,且乾淨利落。
因為,這表哥表妹的待在一起,鄭家為了鄭卓信,定會處理妥當,因為鄭卓信可是有婚約的人,鄭家對這門親事有多滿意,她是清清楚楚的。
蘇暖心思電轉,為解決了後顧之憂而開心,竟然不覺得落在這墓地里有多可怕了。
鄭卓信皺著眉頭:“等等,你怎麼知道那些就是司寶司里的東西?”
蘇暖眼珠子一轉,說:“他們自己說的,被我偷偷聽到了,所以,他們一直追著我不放。”
鄭卓信點頭,沉吟不語,良久,就在蘇暖以為不再說話的時候,鄭卓信的聲音又想起:“你方才,說他們運了好幾件?”
蘇暖遲疑了一下,乾脆都說了:“嗯,我瞧著,有好幾隻大箱,我懷疑,他們不止這一次,只不過,被我湊巧發現了。我只是好奇,是誰有這麼大的擔子,竟然敢把皇宮裡的東西偷出來賣?這得要多難啊?”
暗夜裡看不清鄭卓信的神情,但是蘇暖敏銳地感覺到鄭卓信聽進去了,他聽蘇暖細細地說著,偶爾插一句......
蘇暖停了下來,忽然問了一句:“四哥是怎麼.....到這裡的?”她自覺地把“掉”省略了。
鄭卓信簡短一句:“與你一樣,被人追殺!”
蘇暖一凜,不再說話。
兩人一時無話,月光漸漸淡了,這是天快要亮了。
092翁中捉鱉
天快亮了,也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蘇暖打起精神,手腳並用往外爬。
鄭卓信也不理會她。
她爬了幾步,就停下了,回頭望望正靠著洞壁的鄭卓信,見他正抱著雙臂,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喪氣地坐回了地上,這個洞深得很,昨日跌下來,黑咕隆咚的,不覺得,現下向上仰望,只見頭頂一個小小的圓形天空,微微發白。
真要慶幸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跌落竟然沒有摔死?只是摔暈了過去。
鄭卓信見她臉上的表情,抽了抽嘴角,感覺右腿更加疼了。他本就右腿受了傷,不然也不會呆在這裡了。
他好不容易擺脫追兵,在這裡緩上一口氣,正藉助匕首一步一步往上攀,爬到一半,可好,被蘇暖從天而降,一下給直接砸回到了坑底,這下兩個人的力量,硬是砸了個瓷實,當時就摔得個半死,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生生地又裂開了,現下還在滲著血沫子。
蘇暖抱頭沮喪了一會,不甘心,又站起來,伸開雙手去攀爬,她仗著身子瘦小,雙手雙腳撐著洞壁,倒也往上攀了幾步,她心中一喜,小時,她爬樹甚是厲害,經常盼到院牆外的一棵李子樹上去摘李子吃,身手還算敏捷。
正美著,哧溜一下,腳下一划,就溜回了原地,這裡的泥土好滑,她這才發覺洞壁里濕滑得很,她咬牙,屏著氣又往上攀了起來。
鄭卓信抬頭,望著猴子一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往上攀的蘇暖,眸底不由閃過一絲驚訝:這個洞壁雖然不大,但是四壁滑溜,土很是粘滑,要想爬上去,沒有輕功或者工具是攀不上去的。這個表妹,並沒有像其他小姑娘那般在躲在一旁哭泣,也沒有像他求救,竟然自己試圖徒手從這裡攀上去。
這份勇氣不可讓人小瞧。與他印象當中那嬌嬌弱弱的閨閣小姐真是不同,看著瘦小的身軀,不知哪來的力道?又想到砸下來的那一記,經不住右腿一抖。
蘇暖再一次滑下來時,鄭卓信開口了:“別費那勁了,過來幫忙!”
蘇暖回頭,朦朧中,見鄭卓信正雙手飛快輪動不知在編著什麼。
她懊惱地滑了下來,一雙手已經滿是黃泥,指甲里也有。
鄭卓信正用牙齒叼著一件衣服,兩手一用力,“撕拉”一聲,撕了開來,地上已經有好幾塊布條。
蘇暖忙湊上前去,見鄭卓信撿了布條,用腳夾住,開始快速編起了辮子來,蘇暖看了一會,懂了。
她也蹲下身子開始編了起來。
布條很快用完,瞧了瞧已經只剩一件中衣的鄭卓信,蘇暖二話不說,脫了自己的外衫,一件青衣細布長衫。
鄭卓信見她三兩下就撕了,倒不矯情,心下又意外了一會,眼裡有了一絲讚賞。
頂著微光,兩人很快編好了一條約莫一丈長的繩子。
鄭卓信雙手伸直,用力拽了一拽,滿意。
他拐著腿,挨到洞口,仰頭估摸了一會,回身:“這個洞口深約三丈丈,我們這個繩子只有一丈多,除非我們再.....”
他掃視了一下蘇暖,見她也穿了一件中衣,塞在褲子裡面。
自己身上也是如此,而且少了一條褲腿,那裡綁著傷口。
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這件中衣撕了可以再加上一截子。
蘇暖抬頭望了望高高的洞口,又瞧瞧已脫了中衣,赤著上身的鄭卓信,一陣眼暈,見鄭卓信正準備去撕,她伸手接了過來,背轉身去,用牙一咬,“嘶拉”一聲,扯下了一條袖子,扔給鄭卓信,又“嘶拉”一聲扯了另外一條,連同過長的下擺也用牙齒咬了下來。
鄭卓信望著重新穿回身上的”短褂“,抽了抽嘴角。
他拎著長了一截的布繩,繞在脖子上,擦了擦手,試著往上面攀爬了起來。
沒有時間了,天色已經漸亮,這時候,不上去,待會子人多了,就出不去了。要不是他身上委實傷得重,又帶著蘇暖,不然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