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頁
門口有聲音,進來一個宮女,她手中托著一個托盤,綠萍接過來,她退到了一邊,一直退到郝明秀身後站定。
郝明秀驚惶抬頭。
張嫣笑了笑。
綠萍端著碗走過來,披了眼睛:“瑾貴人,喝吧!”
白色的瓷碗裡,是半碗透明的燕窩,白白的,隱隱有香味傳來。
“唔!”
她的頭被後面伸出的手用力按住,嘴裡被塞進了一勺子東西,她抿在嘴中,是燕窩,有股甜味。
她搖著頭,還是被灌了下去,咕嘟咕嘟,一勺又一勺,全下了去。
她癱在了地板上,佝僂著身子,使勁摳著喉嚨。
張嫣居高臨下,看著她,輕輕柔柔地:“燕窩好吃麼?“
郝明秀滿臉涕淚,卻是什麼也吐不出來。
張嫣笑眯眯地看著她......
郝明秀病倒了。
發高燒,連續幾天,然後,醒來了,卻是嘴歪眼斜,再也說不得話。
385報應
梁弘初始還延醫請藥,卻是沒有進展,倒是愈發厲害了。
郝明秀每回見了梁弘都流淚不止,偏有說不出話來。
梁弘來了幾次,也就厭煩了。
郡王妃聽得消息,心急如焚,進宮去探望,一個小宮女引了她進去。
巧兒不見了。
她疑惑,巧兒自進宮就跟著郝明秀,這時節,怎麼會不見人影?
拉了一個年長的宮人打聽,才知道,巧兒在數日前失足掉入園子當中的池子裡,遍尋不著,過了幾日才浮了上來,皇后嫌棄晦氣,叫抬到城門外的亂葬崗子裡去了。
郡王妃聽罷,再看看神志不清的郝明秀,濕潤了眼眶。
她抽出手絹,輕輕地替郝明秀抹去眼角的一污物,心裡難過:郝明秀忽然得了這病,貼身的巧兒又沒了。這她以後的日子,可見是難過了。想到姐姐的囑託,心下悲痛,拿了帕子堵了嘴,抽泣了一會,卻是不敢發出聲音。
好端端的一個人,忽然就這樣了,郝明秀這是撞了什麼邪......
坐了一會,她張羅著找來梳子,給她細細地梳了頭,摸著她的臉頰,眼淚留下:“秀兒,姨媽走了,你好好兒的。按時吃飯,姨媽過段日子再來瞧你。”
郝明秀見她要走,使勁抬了脖子,掙扎著,卻是力不從心。
她的手臂日漸無力。
她盯著郡王妃,眼裡流出乞求,嘴張了張。
郡王妃看懂了,她別過臉去,見伺候的兩個宮娥年紀尚輕,正規矩地候在一邊。
她從袖子裡抽出兩個荷包遞了過去,兩人忙稱不敢。
”好好照顧你們主子。這天冷了,多用熱水擦擦手腳。”
兩人推辭了一會,到底還是收下了,一邊殷切地送了郡王妃出去。
郡王妃快步走出宮門外,見只有灑掃的的幾個粗使宮人,院子裡寂寥,毫無生氣,牆角的月季倒是繁花一片,橫七豎八地生長著。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回頭望了一眼,快步走了。
琉華宮。
綠萍看著過來的小宮女,點頭,賞她一個荷包,小宮女叩頭而去。
綠萍回到屋子裡,屋內正生著爐子,紅紅的火光亮閃閃。
張嫣正依著一張軟榻在看書,一身薄薄的夾襖,伸了一隻腳出來,一個侍女正跪在那裡,輕輕地捏著腳趾。
綠萍輕聲進。
“走了?”
張嫣輕聲問,眼睛依舊沒有離開手中的書,那是一本心經,散發著墨香,新近抄得的。
綠萍輕聲回答:”是,只是哭,沒有說什麼。“
“啪”地一聲,綠萍嚇了一跳。
張嫣用力扣了書,欠起身子,縮回了腳,侍女住手,綠萍一個眼神,侍女爬起來退了出去。
“娘娘和她置什麼氣?不值得。橫豎是個活死人罷了。”
綠萍小心地捧起了書,放平。
“哼,她是什麼東西?留她這麼多日,已經是她的造化了。”
張嫣咬著牙,面容雪白。
“我的阿寶,我的寶貝。你可是怪我?放心,這個賤人,必叫她後悔招惹了你。”
張嫣喃喃地,輕聲卻又清晰。
綠萍看了看外面,靜悄悄地,都退到那廊下去了。
她靜靜地立著。
郝明秀也是作死。
原本,張嫣一直就忍著,不想在這節骨眼上節外生枝,和梁弘生了嫌隙。雖然痛心安慶喪女,卻也是隱忍未發。
誰知,這個郝明秀存心是找死,竟然調查起燕盞的事情來。
好在,事先得到線報,這才及時下了手,不然,真讓她兜出來,勾起梁弘的懷疑......
這回,是前仇舊恨一起來,乾脆利落,郝明秀這事就這樣了了。
以後,郝明秀的下輩子就這樣活著,現在皇上還惦記著幾分情誼,沒有立時扔到那冷宮裡去。這還是顧著汾陽郡王的面子,免得被人說薄情,畢竟她也是曾經誕下皇嗣的人。
就像個活死人般地活著吧,這宮裡從來不嫌多一個人,也不怕少一個人。
看著張嫣那解恨的面容,綠萍深深低下頭去。
“皇上今日歇到哪裡了?”
良久,張嫣忽然問道。
綠萍忙回答:“聽說去了昭華宮王才人那裡。”
她看著太后的神情,又補充了一句:“已經連續一個月了。”
張嫣挪了一下身子:“可是都送過去了?可別有遺漏。”
綠萍忙謹慎回答:“奴婢看過記錄,吃完了就送,從來沒有耽誤的,數量什麼的都對得上。”
張嫣這才輕輕哼了一聲:“他倒是專一,也用心。這認著一個,就不撒手,如此也好,省得哀家多操心。”
說著,伸了一下袖子,準備起身。
綠萍忙上前,攙扶了她,聽張嫣吩咐:“去園子裡轉轉,明日,叫霓裳進宮一趟吧,這孩子,哀家也是想她了。她都多日不曾進宮了,這回,哀家也讓她高興高興。”
她的聲音溫和,臉色也柔和起來。
周霓裳要遠嫁了。當日,她沒有盡力阻攔,只是應下了霓虹的親事不離上京。如今......
又想到蘇暖,眼中倒是一暖:這孩子,聽說對安慶著實孝順,雖然嘴裡不肯承認,實則卻是貼心貼意地照顧安慶。
可惜.....
不過,一個女孩子,嫁給誰都沒有關係。只是,和鄭家的關係看來是這輩子都牽扯不清了。
天意啊。
她晃了晃頭,向外邊走去。
蘇暖也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是周霓裳同她說的。
她在周霓虹靈前上了三支香,說:“霓虹,你可放心,那個罪魁禍首終於得到報應了。霓虹,你放心,姐姐想你。有空託夢來見見姐姐。只是,千萬別託夢娘,乖啊。有什麼話,姐姐會同娘說的。你知道,娘她不經嚇。”
她喃喃地,看著面前的木牌,淚濕雙頰。
這件事情,她一直是憋著氣,近來老是做夢見到霓虹。
所以,得到這個消息,她當即就給周霓虹報信。
又跑去找蘇暖。
蘇暖聽了,也是心裡唏噓。
周霓虹的事情,也是她心裡的的一塊病,好好的一個女孩,就這樣沒了。明知是郝明秀使的壞,卻是因為她特殊的身份,而不能質問。
如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樣結果......
她隱約猜到,可能是張嫣下的手。
現在知道安慶是她的親生女兒,那麼周霓虹就是她的親外甥女,這宮裡除了張嫣還有誰出手能這麼利索?或者是還有誰對她一個失寵了妃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