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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能到這裡買人的人,也是不甚富裕的,買個少年已經是不錯了,是看中他年歲稍大,有一把子力氣。現下要搭上個黑丫頭,當然不樂意。而且,據說要價是一樣的。
蘇暖換了袍子,下車。
木青緊緊跟在身後,眼裡有著緊張與欣喜。
這當口,似乎又有人上前問價,遭到拒絕後,惱羞成怒,當場就言語無狀起來,少年漲紅著臉,也不與她分辨,這是緊緊抓著妹子的手,不鬆手。
女孩因為連番的遭嫌棄,更加害怕,只緊緊地抓緊了哥哥的衣襟,整個人都挨了過去。
少年只是回頭瞧了瞧妹子,安慰地笑一笑。
蘇暖忽然心中一暖:這就是家人。眼前這個哥哥對妹子的呵護,她不由想起了閔春芳。
相必少年此時的心情與自己當時是一樣的罷?自己何嘗不是賣入皇宮?只是去處不一樣罷了。
她眨了眨眼,站定,附耳對木青說了一聲,木青欣喜,擠了進去,伸手摘下了兩人頭上的草標。
眾人“咦”了一聲,見木青身後的蘇暖,就瞭然。
蘇暖站在陽光中,秀眉微揚,唇紅齒白,一個丰神俊朗的小公子。
就那樣微笑看著她們。
少年張成和妹子菊花這一刻起,就深深地記住了這樣子的小姐,她們兄妹的恩人。也是她們日後的主子。
車子緩緩前行,兩兄妹跟著車子往前跑。前面不遠就是西街,到了蘇藝軒。
蘇暖把他們兄妹安置在這裡,這是她與木青商定的。
興兒與張成住一塊,菊花也留在鋪子裡。
兩人趴在地上,重新見過蘇暖。
蘇暖望著地上的兩人,細細問了。
這才知曉,兩人不是本地人,原是南疆那邊雲和鎮的人,是隨父親過來做生意,卻不料,父親生意失敗,欠下不少銀子,纏綿病榻,3日前病死。留下兄妹兩人相依為命。又逢人來催債,見實在沒錢,占了房子,又要把兄妹兩人趕出來。
兩人舉目無親,老家早已經無人。眼看父親的屍首停在柴房,對方只限5日,搬出去。
思來想去,兩人只有自賣自身,給父親買幅棺木,讓他入土為安。還有要還了欠的一部分銀子。
蘇暖聽了唏噓不已。
吩咐張成先換身衣服,興兒帶著去了。
蘇暖望著站在那裡的妹子,菊花。
看向木青。
木青上前,拉過菊花對蘇暖說:“小姐,奴婢明日就把她帶到我哥哥那裡去。”
蘇暖點頭。
看著菊花瞪著一雙驚惶的眼睛,看著木青。
蘇暖一笑,對木青說:“好好與菊花說清楚,別嚇著她。”
菊花只有7歲,木青說了,這樣的年紀剛好,可塑性強。
木青拉著菊花往門外走,邊說:“菊花,姐姐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去可好?”
蘇暖啞然失笑,一向少言的木青,竟然也有如此風趣的一面。
木青緊緊抓著菊花的手,目中有著難得的溫暖。
十三年前,城東長平街上,也跪著一對兄妹,頭上插了草標。
214他想作什麼
一進家門,就見小鄭氏正守在門口,焦急地張望。
見蘇暖回來,兩步上前,拉了她就往屋子裡走。
蘇暖快步跟著,一邊詫異地:“娘,發生什麼事了?著急忙慌地。”
小鄭氏只管低了頭,直到進了裡屋,方才鬆了手,拉了蘇暖在椅子上坐了,這才喘了一口氣說:“沒什麼。今兒吃了晚飯就在屋子裡呆著,賠娘吃瓜子,吃炒糖豆,咱們好好兒地過一過冬夜。”
蘇暖咧開嘴:“冬至了啊?我要吃湯圓,要芝麻餡兒的。”
蘇暖很開心。
小鄭氏微笑,寵溺地:“好,就吃湯圓。裡頭再加點蜜進去,可好?”
蘇暖點頭。
小鄭氏見蘇暖拿出了小冊子翻閱,暗暗吁了一口氣,就悄悄地退出去了,到耳房那裡督促王媽媽搓湯圓去了。
蘇暖臨窗看了幾頁,覺得身上有些發癢,撩起袖子一瞧,發紅,想到今日鑽到庫房裡去,那股子霉味,就起身,欲喚雯月去打水來擦洗一番。
門口卻是無人,她想了一想,抬腳往廚房下去了。
果然,裡頭有人,熱氣繚繞中,雯月正挽了袖子幫忙搓糰子,小鄭氏指揮雯星往一盆子芝麻醬里淋蜜糖:“再加一勺,這樣吃著才有味兒。那盆子少加點,冬姐兒嫌膩。”
王媽媽熱氣蒸騰中,看不清臉面,抬頭,大聲:“小姐大了。這口味也變了。奴婢記得先前小姐最愛吃這蜜糖了。也愛喝這蜜水,老是嫌奴婢小氣,總要再多加半勺。奴婢哪裡敢,這不是姐兒還小,不能多吃麼?”
幾人笑了一陣。
小鄭氏忽然正色,伸了手指著:“都記住了。今兒個都給我閉緊了嘴,誰都不許提半個字,聽到沒有?”
幾人低低地應了聲是。
王媽媽說:“夫人放心,奴婢們都曉得輕重。定不漏了口。倒是雯月你和小荷要提點神,你們在小姐身邊伺候著,得提防說溜了嘴。”
雯月大聲保證:“曉得。”
門外的蘇暖疑惑地,這是有什麼事情瞞了自己?有什麼還不讓自己知道的?
她也不要熱水了,轉身往回走。
卻是碰到木青正從門口跑進來,手裡抓了一把紅花生,見了蘇暖,頓住,遞過來:“小姐吃一個,剛搶的。”
蘇暖接了在手,問:“誰家有喜事?還有紅花生吃?”
身後門一聲響,小鄭氏站在門口,慌張地看著蘇暖手裡的花生:“哪裡來的?天,你碰到那個天殺的了?不是叫你不要出去的麼,你......”
她住了口,蘇暖愣愣地望著她,還有木青那一臉不明所以。
她“嘿”了一身,轉身往迴轉。
“娘,怎麼回子事情?”蘇暖一把拉住她。
小鄭氏見蘇暖那滿臉的探究表情,嘆一口氣。輕輕打一下自己的嘴巴:“都怪我。”
原來,今日是鄭卓峰與王晴下定的日子,鄭卓峰迴來了。
原本與梨落苑沒有什麼干係,小鄭氏因為心裡膈應,都沒有去前頭幫忙,韓氏自然也不會來叫她。
誰知,一個時辰前,那鄭卓峰不知發了什麼瘋,突然就從門口車架子上跳了下來,拔腿就跑,眾人在後面追,追著追著就不見了。
闔府都在尋鄭卓峰,韓氏氣得直拍胸口。一大堆送定的人都候在前院,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鄭氏聽得這個消息,卻是下意識地覺得不妙,她偷偷地繞開眾人,跑到那角門那裡,一瞧,心頭突突跳,果然,鄭卓峰正貓在那大缸後面,眼睛盯著角門。
還有一個時辰,蘇暖要回來了,今日她去了懷王府。
她很得牙齒痒痒,好小子,這是要作什麼?
她不管,直接跑了過去,高聲:“峰哥兒,你躲在這裡作甚?你娘在找你呢?鋒哥兒!”
鄭卓峰唬了一跳,見是小鄭氏,回頭欲要分說兩句,卻是那邊有人聽得聲音,已跑了過來,他忙一溜煙地跑走了。
一眾人追了過去。
小鄭氏火急火燎地,這人怎麼還不死心?這都什麼時候了?真是臨死還不忘拉個墊背的。
她再也不敢走開,一直守在那裡,提防蘇暖提早回來,被撞個正著。
“冬姐兒,你說,那鄭卓峰不去王家,巴巴地候在那裡,這麼多人看著,這要被他給蹲著了,可怎麼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