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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抬眼一笑,就著沙月的手咬了下來。沙月一愣,繼而又眉開眼笑,小心託了:“小姐,小心濺了汁水!”
轉身,揀了那皮薄個大的一小繼續剝:“小姐,多吃點,奴婢再給你剝。”
蘇暖眯眯笑:“麻煩沙月了。”
金氏放下手中的杯子,也笑著說:“讓她剝去,就一個橘子,還謝什麼?你也忒客氣了,到弄得她越發得意了。”
屋子裡的幾人都笑了起來。蘇暖笑著不搭腔。
金氏屋裡的這些跟前的人兒,她一來二去早混得熟了。如今,她過來,大家都拿她當正經的小姐敬著,倒比那鄭雲意也差不到哪裡去,又因為蘇暖年紀小,沙月幾個丫鬟都樂意寵著她,都拿她當那小孩來侍候。就像方才,換了鄭雲意,沙月必是剝了桔子放在盤子裡遞過去的。
說笑了一會,蘇暖抬頭見時辰也不早了,想著還得去鋪子裡一趟,就起身告辭。
到得門邊,沙月跟了出來,緊走兩步,到了蘇暖面前低聲:”小姐,上回的事情,多謝了。”
蘇暖望了一眼她感激的目光,微微一笑,輕聲說:“快莫客氣了,只是下次可要小心些才是,別再被攪進去了。”
沙月忙點頭稱是。
沙月的表兄前幾日,被人誑了去賭場,輸了銀子,因還不出錢,被人押著,直說要打死。
沙月急得沒有法子,要不是表兄實在家裡窮,拿不出沙月母親要的的聘禮500金,走投無路,才被人誑了去,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個樣子,不但丟了沙月給他的30兩銀子不說,還被人折了一根小指。
她表兄沒有法子,只得托人捎信給沙月,沙月又急又痛,又不敢叫娘知道。
無奈之下只得偷偷當了自己的體己首飾,剛被蘇暖撞見,問清緣由,借了她錢,了了這樁子事情。
沙月感激蘇暖,又央求她千萬在金氏面前替她保密。
蘇暖自然是滿口答應。
自此沙月就把蘇暖當成了嫡親的小姐,只說那銀子她每月會還給她的。
蘇暖自然是無可無不可。只說,有錢就還,她不急。
沙月,她本就是要拉攏的,此番有了這番恩情,也是一場天賜的緣分。
所以,她也絕口不提其它的事情。
她與沙月點頭微笑,徑直去了。
到了蘇藝軒,見有三兩個客人,正在挑揀架子上的東西,興兒正與人極力推薦:“客官,這個瓶子真的是好東西,不易得,您看,不能再便宜了。”
蘇暖喚了一聲,走過去。
對方轉過臉來,是一個男子,四方的臉蛋,曬得黑紅,兩道臥蠶眉,看著很是爽朗大氣。
他見了蘇暖,指著架子上的一個瓶子說:“這個75兩銀子,我要了。”
說話間,不容置疑。
蘇暖好笑,這麼自說自話的人,還真是第一次見。
只是,蘇暖看了他耳朵一眼,上面扎了數個耳洞,掛了幾個金環,閃閃發亮。
她微笑,走過去,指著那個瓶子說:“不成啊,客官,您看,我這個瓶子可是南宋官窯的瓷瓶,現今只有這一個,這個價實在是不好賣,要不您再瞧瞧其它的?”
她微笑著,一臉的為難,引著他向旁邊的架子上走過去,:“客官,您瞧,這裡有一個瓶子,是北武時期的,倒是可以75兩給你。”
說著,喚了興兒,準備搬了椅子去拿下那個瓶子。
漢子眼光閃爍了一會,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終於下定決心:“算了,還是這個罷。你可真會做生意。這樣,這個我要了,下回,我再來,您可得給便宜點。”
蘇暖微微笑,向興兒挪嘴,興兒忙樂顛顛地去一旁拿了那錦盒來,笑呵呵地:“客官,我給您裝上。”
男子掏了錢袋子,付了銀票,懷裡抱著那個匣子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蘇暖望著手裡的90兩銀票,眉眼彎彎,心情甚好地塞進了荷包。
這單,又賺了不少。
這行做得熟了,也就漸漸做出門道來。
這文玩的東西,開價本就沒有定數,端看個人喜好與經濟實力。
方才要是換做一個人,蘇暖也就順水推舟,75兩給賣了。
可她觀方才這個男子,明顯是能出再多的錢,並且,是真心喜歡這個瓶子,對於他來說,這20幾兩的差價,他還是出得起的,是以,她一口咬死了,果然多賺了這些銀子。
她喜滋滋地轉身,坐回櫃檯後,眼睛不時瞟一眼店堂里其它幾位客人。
自從周口市得了懷王的許諾後,這鋪子裡的貨倒是陸陸續續地接上來了,雖說不多,但是也算是細水長流。這貨源固定了,這生意也穩定下來。
一直到了午後人稍少,她才收拾了一下,出了鋪子,迎面見到木青慌慌忙忙地跑過來。
陽光下,她一臉的細汗,似是跑了許多的路。
蘇暖頓住,打量了一眼說:“這是從哪裡來?瞧跑得這一身汗的。”
木青抬袖擦了擦汗,訕訕地笑著,說:“奴婢早該回來的,拿了東西,剛出二門見到少爺他們,去幫了一下忙,就耽擱了。”
她伸手遞過手中的小布包,退後一步。
蘇暖展了手中的層層包布,露出裡面的一枚玉蟬扣,正是她要的東西,滿意,喚了興兒過來拿去擺了。
又隨口問:“四哥有什麼事要你幫忙?”
木青回答:“他們幾個剛回來,門口停了一大車的東西,正商量往外頭拉呢。尋我拿些棉布、須草的。聽他們幾個說,這兩日都在忙這件事呢。我瞧著他們那興奮勁,竟好似過年一般。”
木青挪了挪嘴。
蘇暖的步子一頓,先前的猜測浮上心頭:“難道......不然,能有什麼事,值得這樣高興?”
163夜審
蘇暖回到梨落苑。
這入了秋,這天黑得也快,出來時還是天光大亮,這會子卻是昏黑下來,等用了晩飯,外面已是朦朦朧朧一片。
她瞧了瞧外面,心內有事,喚了小荷,提了一盞燈籠,兩人往園子裡消食去。
園子裡空曠,涼風習習,夾雜著湖邊的水氣撲面而來,兩人緩步走著,一時未說話。隱約可見那廊下不停穿梭的僕婦丫鬟。
又有那各處院落燭火,星點的微光,遠遠散在各處,看著一派和樂。
她就近揀了塊大石,坐了,默默發呆。
現在已是十月,她是二月醒過來的,磕磕絆絆竟已大半年。
夜涼如水,倚在冰涼的石頭上,想著這段時間來,身邊所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俱走馬燈似地浮上心頭.......
她摸了摸腰間的荷包,那裡一角塞了二張銀票子,準備明日給了沙月,托她捎給慧姑,以乞她多照顧師傳賀司珍一分。
求人辦事,銀子是不能少的。
她前後已陸續捎了不少銀子進去,究竟這銀子是到了哪裡,她無法左右,也無從掌控,只能說是給自己買一個安心。不管是誰得了這份銀子,都是長秋殿的人,想必看在銀子的面上,都會多加看顧賀司珍一分的罷?
她緩緩捏緊了手中的荷包,薄薄的幾張銀票,讓她感到踏實,心中不再彷徨無助。
這手中有錢的感覺真好啊!
她鼓了鼓胸膛,換了一個姿勢,燈影下,一個人影靜靜地立在二步開外,默不作聲,那是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