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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慧姑,今日可有帶小姐去看那新開的牡丹?上苑那邊,牡丹開得最是好。花匠可是花了大力氣,不看,著實有點可惜。咱麼去瞧瞧吧。”
“白日裡已經瞧過了。”蘇暖心裡一跳,忙接過話頭。
“是嗎?那咱就不去了。看過再看第二遭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嗯,我也乏了,前面有個亭子,咱們去坐一坐吧。”
前頭可見一座八角亭子,正隱在假山後。
鄭容指了,就要往那亭子裡去,蘇暖眼尖,她隱隱望見一個人正從那亭子上下來:王喜!
她顧不得多想,只是低了頭,快速地對慧姑說了一句,就捂著肚子匆匆往來路跑了。
“哎!”
慧姑來不及說話,蘇暖已經匆匆地往跑走了,極快,一會就沒了人影。
鄭容驚訝轉身:“怎麼回事?”
慧姑囁嚅一下,說:“她說吃壞了肚子,要如廁......”
鄭容板了臉:這裡又沒有淨房,她這是要跑到哪裡去?
慧姑忙轉身,叫墨月:去,尋一尋小姐,可別跑迷了路。
墨月答應著跑了去。
鄭容盯著蘇暖離開的方向,臉上寒如冰霜.......
蘇暖一口氣跑了老遠,見路就鑽,繞了好一會兒,才喘了氣停了下來。
這回子,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鄭容這真是費盡了心機。
她心內發涼,又憤恨。
這是勢必要把自己拖入這潭水裡了?
她迴轉身子,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白色藕荷的間色,樣子素簡。
她笑了一笑,又笑了一笑。
心裡不知什麼滋味。
她看了看天色,離天黑還早。
她悄悄地往西邊走去,如果她沒有記錯,那裡偏僻,人跡罕至,應該是個安全的去處。
她小心地,一路走了過去,這裡她以前來過一二次,如今看起來,與之前也沒有什麼區別。依舊是那麼安靜,靜得似乎與整個皇宮,這個最熱鬧的去處完全不符似地。
她小心地避開兩旁道路上生出來的雜草,這裡的草長得太旺。這身裙裳不太好走,得避著點子。
在這宮裡,衣裳破損是很忌諱的。
她拎高了裙擺,小心地繞過地上的雜草,一邊想著到那邊有座石凳,去坐一坐。終歸現在不能回去,既然避不開,就躲一躲好了。待到太黑,明日總歸能回去了。
她心下思忖,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得一陣唏唏嗦嗦聲響,似乎有東西。
她一驚,頓住步子,下意識地向來路望去:前後一個人都無。
她壯了膽子向前繼續走去,忽然前頭就跳下一個人來。
攔住了她的去路。
277閉門羹
蘇暖盯著周長豐,心裡忽然湧上來一股子激動以及委屈。
她緊緊抿著嘴唇,看著他。
周長豐驚愕地望著突然出現的蘇暖,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蘇暖。
見她一臉驚慌,額發盡濕,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自己,明明很害怕,卻是挺直著背。
他轉了頭眼睛飛快地望了一眼四周,無人。
“你?”
兩人同時出聲。
又一起頓住。
停了一會,周長豐伸出一隻手來,蘇暖遲疑了一下,自己一跳,到了石子路上。
蘇暖緩和過來,見周長豐只不做聲,未免尷尬,只得先開口:“周大哥,你到這裡來值守麼?”
又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周長豐怎麼能進內宮?
周長豐收回了手,引著蘇暖往那邊牆角下去,站定,伸手指了指她說:“怎麼搞得這麼狼狽,有誰追你來著?我過來尋一個人,景太妃當日有個貼身宮女好像住在這邊,我來問一問。”
蘇暖“哦”了一聲,這才想起了上回他說的這件事,關切地:“可有進展?”
周長豐搖頭,繼而四下瞧了一瞧說:“你這是迷路了麼?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先走吧,被人瞧見就麻煩了。我,再待一會兒,現下回去還早。”
她說著,找了個石凳坐下,又趕周長豐離開。
天就要黑了,侍衛不得在內宮逗留,被發現可就糟了。
周長豐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看她,不放心地:“一起走吧,這邊太偏僻了,一會天黑了,你怕是找不回去,我帶你離開這裡。是去長秋殿麼?”
“不,待會子。你先走,不用管我,等天黑了,我就走。”
蘇暖說著,見周長豐盯著她,聲音低了下去,別開頭:“走吧。沒事的。在宮裡呢,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她笑了一笑。
周長豐卻是看著她,轉身,離她五步遠,在一旁假山後席地坐了。
一時,四下里無聲。
蘇暖不是個多話的,周長豐更是悶著頭,他一聲不吭,抿緊了嘴唇。
蘇暖也就不說話。
暮色漸合,慢慢地,蘇暖看周長豐的眉眼有些模糊起來。
這裡真是安靜,坐了這許久,愣是連一個人都不見,只有頭頂不時有鳥兒飛過。
蘇暖起身,望望石後始終不曾動過,仿佛與周圍的湖石淪為一體的人,嘴角微翹:“周大哥!回了!”
長身立起的青年,高大,修長,黑紅的侍衛服隱在暮色里,竟養眼得很。
兩了下了石階,順著石子路一路走過去。
宮道很長,一路走著,前方有了光亮,隱隱有宮人走動。
周長豐不便再往前,他站定,說了聲小心。
眼見得蘇暖上了那邊遊廊,他才一轉身,往來路摸回去。
他得找到那個宮人......只是,這時間真是遲了。
他矮著身子沿著花木快速摸去,這時辰出宮,少不得要從順義門那邊過。好在,今日是林總管巡夜,待會想個說辭。
蘇暖慢騰騰地沿著長廊走著,眼望得那長秋殿門前的兩盞宮燈,在夜色里發著光,她拖著腳步靠近。
卻見宮門緊閉,一個人都無。
她靠著厚重的宮殿門,呆呆站了會,宮門閉得嚴,離著主殿有一段子距離。
她咬了咬嘴唇,趴在門縫裡,仔細聽了聽,什麼也沒有聽到。
她回頭望了望,此時天已經完全黑透,春日裡的夜晚,涼得快,只是一會就手腳冰涼。
白日裡不覺得,這會子渾身發冷,她把外面的大裳忘在了偏殿裡。
她呆呆地站在高高的宮牆下,心內陣陣發涼:鄭容這是發作了。竟然公然地把她關在這長秋殿之外。也不怕她亂走,衝撞了什麼人?
是了,她冷笑一聲,衝撞了才好吧?
這長秋殿地處偏僻,又有誰會過來這裡?弄不好她就只能在這野外蹲一個晚上了。
她抱緊了手臂,四下里張望了一會,終於還是看了看依舊禁閉的宮門,向外走去,她不能蹲在這裡,她也有自尊,還是去別處找處亭子將就著過一晚吧。明日天亮在回來,就當作自己迷路了好了。
她縮著肩膀,重新又隱進了黑暗中。
長秋殿主殿,慧姑幾番看向鄭容,她正拿了書在看,燭火跳動著,映得她的臉忽紅忽白的。
“幾時了?”
良久,她伸長了腰,打了個哈欠。
慧姑上前,扶了她的手,向外走去,一旁墨月進來收拾了几上的東西。
梳洗過後,鄭容靠在床邊,見慧姑端了那燈罩正要吹。
“她可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