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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房。
洗了澡,換了衣裳,小荷在裡頭清理東西。
蘇暖趴在桌前,對面昏黃的陽光斜斜地照在瓦楞上,一隻晚歸的鴿子撲楞楞地落在青灰色的瓦上,又振翅飛走了。
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憋著一口氣,誓要死個明白,這個信念一直支撐著她,睡不好,吃不好!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仇人就在眼前,要怎麼做?她又能做些什麼?
她冷靜了下來:光憑一腔子熱血,是行不通的,對方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皇帝的親娘。
自己是沒有這個力量,得要找個人,能夠與她抗衡的,有誰呢?誰會對太后的秘密感興趣呢?她蘇暖想要與人談條件,手裡總要有籌碼才行,才能把師傅從那深宮裡接出來。
林嬤嬤到底與她說了什麼,這大半日,自己想破了腦殼,也不得果,林嬤嬤與自己說的話多了去了,並無不妥啊?
她皺眉,努力回想。
......
外面院子一聲響,有開門聲傳來,小鄭氏和雯月幾人走進來,雯月手上正捧著一疊衣裳,是她的,身後雯星提著食盒,該是今日的晚飯,陽光印在幾人身上,仿佛都鍍了一層金子似地。
她這才感覺肚子餓了,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呢。
067梅湯
鄭卓信三兩步回到房間,把門一關,就四腳朝天仰在了床上,今天累得他夠嗆。
連著打了三場,打時不覺得,這會子一躺下來,才覺得渾身酸疼。
這越到後面,是越難打,各種奇奇怪怪的招都有,他不得不提起神來,每打一次就在心裡咒罵一次:誰說這擂台好打?誰說的!”
這打到後來,完全就是車輪戰嘛。
就是鐵人,也經不起這樣耗。
聽說是今年出的新規定,只要能連過三,就可以直接跳過,與下一輪的勝出對手直接對決。
好處就是這樣可以少打至少十幾場。
他好不容易在鑼聲響起前一刻,一腳把那個黑大個給踹下台去。不然,他前二場就白打了,清零。
下台時,他的腿都發軟了,要不是周思聰架了他,他真得丟了他那一直以來的好形象,直接攤在地上。
事實上,縱觀全場就他一人是站著出來的。
其他幾人都是被人抬下來的。
好不容易出了場地,他正想著趕緊回府洗一洗,這一身灰一身汗的,黏得難受。卻被柳三給攔下,說了一番話出來,他立時忘了渾身酸痛,翻身上馬就往回趕,恨不得立時揪了鄭卓鋒好好揍一頓,誰知,只攔了蘇暖一個......
他翻了個身,喊了一句:“好了麼?”
外邊三兒幾人正指揮幾個小廝抬了那一桶一桶的熱水來,準備給他好好泡一泡,去去乏!
這是少爺一直以來的習慣,再累,往那桶里一泡,就又生龍活虎了!
“少爺!”順子叫。
鄭卓信一骨碌起來,邊走邊脫外衣,吩咐:在外面守著,莫打攪我!
幾人忙退了出去。身後傳出鄭卓信舒服地長嘆......
尚書府。
後院一派花木蔥蘢,鳥語花香。
一個丫鬟正腳步匆匆往那遊廊下去,轉過水上廊橋,是一座精緻的閣樓,裡頭隱隱有琴聲傳來。
一個碧衣小丫頭,見她過來,輕悄打起琉璃珠子的門帘,裡頭隱隱綽綽坐著一個佳人,正低首撫琴。
見到有人進來,回頭,眉目含笑,膚若春桃。
正是郝明秀。
見小姐望過來,丫鬟春蘭忙上前一步,說:“小姐,好消息呢,鄭公子進入前五十了。可是了不起呢。今兒,連老爺都夸呢,說鄭家少爺力戰群雄,大有乃什麼之風,還說什麼後生可畏......”
春蘭眉眼帶笑,極力誇獎,她知曉小姐心思,專門揀了她愛聽的來講。
這兩日,小姐暗裡不斷差人打聽鄭家公子的消息,算上今日,已經是第幾波了?
郝明秀微微笑了起來,嬌嗔地瞥了一眼饒舌的丫頭,說:“瞧你,說什麼呢?平日裡也不多讀點子書。那叫乃祖之風,你不知道,鄭家祖上是靠軍功出身的。想當年鄭家老太爺那一隻槍舞得......”
郝明秀輕聲細語地說著,眼睛晶亮。
身邊的一眾丫鬟都低下了頭,這小姐轉變得可真快。平時不是最是厭惡那舞刀弄槍之流嗎?
看來這鄭家公子真是入了小姐的眼了。
幾人也是高興,她們家小姐一向自恃甚高,等閒人等入不得了她的眼睛,就連她的兩個妹妹,她也是瞧不上,一向只與郡王府的梁紅芳翁主來往。
用她的話語說:“都是些俗不可耐之人。小家碧玉,即使披了那一等夫人的皮子,脫了衣裳裡頭還不是那能俗不可耐的鄉下婦人?”
現在的尚書夫人苗氏是常州一個六品官之女。常州地處偏遠,極為苦寒,苗氏一直隨父居住在那裡,在郝明秀及其她的身邊丫鬟眼裡,與她的生母,原先的曾氏,自然是沒法比。
曾家是家族鼎盛,世居京城,大秦朝現今為數不多的幾大世家之一。郝明秀的親舅舅現為吏部侍郎。親姨母是郡王妃,表姐曾艷是郡王世子妃。曾家一門所連的姻親,俱是有頭有臉的人。
曾氏去世後,當時郝父正英還是禮部郎中,在妻子病床前發了誓願:郝明秀的親事必得她親自點了頭才算。
但是,十多年過去了,如今,郝正英早已官居禮部尚書,又皆管著皇家的一應內務,把守著中御府的門戶。當日所說之事,是否作數,從這次私下就訂了鄭國公府這門親就可以看出。
小姐發急,私下打聽了不少,大家都說這是門好親事。
可小姐卻不這樣想,一心以為是夫人在背後使壞,把好親事留給自己的親生女兒。
如今,看來小姐對這門親事倒是真喜歡上了。
丫頭們覷著小姐的臉色,心下也是歡喜,都對這未來的姑爺充滿了好奇:是位什麼樣的人呢?能令她們小姐這般開心?這就是那戲台子上唱的“一見鍾情”吧?
隔天,比武試場前五十複試。
場上正打得如火如荼,鄭卓信正從台子上下來,一頭一臉的汗,身邊小廝遞了白面巾上前給他擦,卻被一旁的周思聰一把搶了去,殷勤地遞給鄭卓信;“和尚,今兒這場好像時間長了點?”
鄭卓信白了他一眼,一把搶過棉巾:“你來試試?六輪!我可是連著打了六場。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瞧瞧,那幾個?“
他用手指點著那直接趴在擂台邊上直喘氣的幾個人,翻了個白眼。
周思聰笑眯眯:“我哪成哪?我那三角貓功夫,糊弄糊弄我爹還行,我要上去,估計第一場就被趕下來了,算了,我還是不要給我爹丟臉了。不過,這天真熱。怎就不叫人準備點湯水呢?我這嘴幹得要死。”
鄭卓信無語望了他一眼:他這自己還口渴呢?他這打的人未叫,他這看的人倒先嚷上了。
“沒有,要喝回家喝去!”
“少爺,有人找。”三兒撥開人群,帶了一個小丫鬟進來。
幾人意外地看著這陌生的小丫頭,小丫鬟被幾人盯著,有些緊張地看著鄭卓信,說:“可是鄭四公子?我們小姐吩咐奴婢給公子送梅湯來了。”說著,四下瞧了一瞧,順子忙遞過一個小板凳,接了那紅漆提籃,揭開蓋子,裡頭是滿滿一大碗烏黑的梅湯,邊上還有一小盞綿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