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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瞪著蘇暖,小曾氏更是給氣笑了,伸手指著蘇暖:“哪裡來的破落戶?去,把金夫人請來,這還講不講理了?明明是御賜的寶瓶,也敢大放厥詞,真是,我不同你講,快去,快去!”
她雙手撫胸,喘著氣勢,一幅隨時要背過氣去的樣子。有小丫頭早一溜煙地跑去。
郝明秀看了看氣得不輕的表姐,想了想,上前一步,說:“蘇家妹妹,快向世子妃道歉,你小,不懂。這不是普通的瓶子,你打已經打了,就要承認,怎可為了抵賴,混說這瓶子不值錢呢?這話要是傳到外面,可不是你能承受的。你還小,沒有見過,快別說這話了。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就當沒有聽見。”
郝明秀這一番話說下來,合情合理,在場的眾人都在心中點頭。
尤其是小曾氏,詫異地望了一眼郝明秀,心下不是滋味:郝明秀還沒有嫁過去,就已經話里話外地幫著鄭國公府了。這話說得滴水不漏。這個表妹,從小就心眼子多,眼下又即將成為國公府的少夫人,這是緊趕著在國公府眾人面前賣好呢......小曾氏抿了抿嘴,不作聲了。
蘇暖望著郝明秀芙蓉臉上那盈盈的笑意,一臉為她著想的樣子,也緩緩笑了,她真是小看了這些大家閨秀,小小年紀,都是人精呢,瞧這話說的。
她脊背挺直,望著郝明秀說:“郝家姐姐說笑了。蘇暖自問沒有姐姐見識淵博,認不得多少好東西。可是這瓷器,蘇暖可是絕不會認錯的呢。這就是慶元年間的青花瓷。不信,你瞧。”
她遞過手中的碎片,說:“這明顯是新近燒制的,你看著胎體的顏色,還有這釉色......”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見郝明秀只是望著她。
她嘆一口氣,轉身:“算了,我同你說不清楚。”
郝明秀只覺臉上熱辣辣的,她望著蘇暖,見她望過來,目光沉靜。
她心內一動,忽憶起,那個抱著瓶子與鄭卓信低聲說笑的小公子。
對,就是她,眼前這個人,身量也相仿。
表哥表妹麼?
她仔細地再度打量了一下。
083見識淺薄
小曾氏見蘇暖死不悔改,啐了一口,直接別過身子去,只是一個勁地催促:“你們都是死人哪?去瞧瞧母妃可到?“
在她看來,蘇暖就是在狡辯。這個瓶子可是御賜的,當日,她親眼見郡王小心地抱了過來,交予世子梁榮。梁榮也與她說過,這是前朝遺物,珍貴得很。
如今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丫頭竟然說它是慶元二十六年的瓷器,假的?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還是個小姐麼?整個就一跑江湖賣藝的,一套一套的,說得個天花亂墜,當她們是那市井婦人哪,這麼好哄騙?
小曾氏氣得肝疼,這是哪裡來得破落戶。
門外響起腳步聲,郡王妃與金氏正提著裙子走得飛快。
郡王妃一臉焦急。
她方才正與金氏在老太太那裡好好地說話呢,這就聽丫頭過來稟報這樁事,當下心中是一哆嗦,這好好兒地,怎就打了這個東西?
要不是礙著金氏在。她早就當場發作了。
“母妃!你可來了。這,都快氣死我了。您瞧瞧,這是什麼人哪?我......”
小曾氏見了救星,不等郡王妃開口,就噼里啪啦地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氣哼哼地:“真是,叫我說什麼好呢?”
郡王妃望了一眼場子中的“罪魁禍首”,見她始終靜靜地站在那裡,見她望過去,也只是微彎腰施了一禮,眼中平靜得不像話,絲毫沒有愧疚,好像方才世子妃說的人不是她似的。
郡王妃心中陡然升起不悅,剛想開口,忽想起身後的金氏,強捺了性子咳了一聲,轉頭:“你看?”
金氏一直默不作聲地立在一邊聽著,現下見郡王妃問,自是上前一步,望了一眼蘇暖,板了臉說:“冬姐兒,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打了東西,多少錢,咱們賠就是,怎可......說這樣的話呢?平時見你也是個通達的,怎就糊塗了?還不快跟人道歉。”
說著轉身,對郡王妃一禮:“蘭姐姐莫怪,這孩子還小,許是怕了,打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怕賠銀子呢。你不曉得,這孩子,頂是個孝順的,這是怕他娘知曉呢,你也知曉,我這小姑子的命也夠......這樣,這瓶子現下已經打了。這是御賜的寶瓶,我們府里定是要賠的。多少折成銀子,蘭姐姐別惱,我知道,多少銀子也買不來,但多少是我們的這個一點意思。至於皇上那裡,我回頭就進宮,與我們娘娘那邊說上一聲,替我們去聖上那裡賠罪。”
世子妃小曾氏聽得在旁邊挪了挪嘴,暗道金氏倒也大方,竟然替鄭家二房許諾了這許多銀子。還有自己倒是忘了鄭家還有個娘娘在宮裡面呢。
看來此番想藉機給鄭雲甜穿小鞋是泡湯了。
她索性不吭身了。
郡王妃聽得金氏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麼,強笑道:“這叫我怎麼說呢?已經這樣了,你看,我們兩家是親家,這事鬧得。只是,就怕皇上那裡怪罪下來......娘娘那裡是你們的情分,我們這裡還是要郡王回頭親自進宮一趟的,把這事情分說明白。你說......”
蘇暖眼見幾人三言兩語就把這事給定性了,竟然沒有人願意聽她分說兩句。
真這樣,這是坐實了自己的罪名啊,還累得鄭國公府,還有娘娘給自己揩屁股,善後。
她心中怒火上涌,忽然不願意再遮掩,她突然抬起頭來,大聲:“王妃,舅母,不是的。這是仿品......”
“冬姐兒!”
金氏急忙轉身呵斥。郡王妃卻是被激怒了,她轉身,指著蘇暖,正待說話。
“姨母!”郝明秀忽然上前一步,她望了一眼望過來的金氏,臉上微紅,對郡王妃說:“姨母莫生氣。秀兒方才已經與她分說過了,你莫怪她,她不曾見過這等瓷器,所以才把寶瓶當成是普通的瓶子。這人的見地不同,自然是一時說不通。姨母犯不著生氣。”
蘇暖聽著這等暗帶嘲諷的語言,捏緊了拳頭,迎著郝明秀的目光,正待再度開口。
“冬姐兒才不是見識淺薄的人。”
一個清脆急促的女聲響起。
梁紅玉從人群後擠了出來,她方才聽得小丫頭稟報,一路跑了來,恰恰聽到郝明秀這番話。
她當下不高興了,表姐又在擠兌人了。
她擠了出來,跨過一地碎瓷,伸手去牽蘇暖,梁紅玉的手涼涼的,許是跑得急,現下一手的汗水。蘇暖卻是一顫。感覺到了異常的溫暖。
梁紅玉站在蘇暖身邊,轉身大聲說:“冬姐兒認得我的紅魚,金櫻、丹頂昭、金銀鱗、芙蓉、丹頂紅......這些我聽都未聽過,她都知道。你們知道麼?我喜歡她,她懂得可多了。怎麼會見識淺薄?明秀姐姐,你不要見人家比你漂亮,你就說人壞話。”
“阿珠妹妹!”郝明秀赤紅了臉。
郡王妃虎了臉,:“什麼紅魚?你懂什麼?別胡鬧。”
梁紅玉不依:“不行,冬姐兒是我的好朋友,你們不能這樣說人家,一點大家風範都沒有。”
郡王妃被梁紅玉氣得說不出話來。
奈何梁紅玉梗著脖子,臉孔通紅,一邊還轉過頭來安慰蘇暖:“冬姐兒,別怕。一會叫我父王來,我父王最公道,還有他最聽我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