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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去做一個大夫,這個適合我。”
他微微笑。
蘇暖去送他的時候,他已經走了,沒有等她,果然。
蘇暖看著,嘆了一口氣,拿著手上的銀票。
華明揚現在身無分文,華家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充公,包括老宅子。
鄭卓信上下活動,看在他曾經救下蘇暖兩人的命,又如今這樣一幅殘破的身子,梁旭開了恩,把他一家驅逐出了上京。
蘇暖呆呆地立著,望著遙遠的天際,此生再也見不著了麼?
晨曦中,一匹馬噴著熱氣停在她的面前,鄭卓信從馬上跳下來,伸了手:“怎地不說一聲?又一人跑了出來?”
他說,眸子裡閃亮,笑容溫和。
她伸出了手,隨同上了馬。
“你怎麼也來了?”
“自然是要來,不然,他拐走了你,怎麼辦?”
“瞎說,沒有的事......”
.......
蘇暖隨鄭卓信下馬,驚奇地:“到這裡做什麼?”
兩人停在鄭家大門前。
鄭卓信不說話,拉了蘇暖的手,捏緊,向大門裡走去。
他走得很慢,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大門走去。
“少爺,郡主!”
兩個門子看著兩人,彎腰行禮。
“把門打開!”
鄭卓信說。
兩個門子去開門。
“打開中門!”
鄭卓信不動,加了一句。
蘇暖扭頭看他。
兩個門子對視一眼,忙跑了進去開門,大門徐徐拉開,朱紅色的門檻,珵亮的大門上鑲嵌著銅獸環。
鄭卓信簽了蘇暖的手,邁了進去。
早有鄭啟華得到稟報,從書房趕到大門時,就見金氏等人都站在那裡,看著鄭卓信牽著蘇暖的手,從洞開的大門內緩緩邁入,兩人沐浴著清晨的陽光,猶如一對碧人,緩緩走出。
鄭啟華眨了眨眼睛,他吞下了到嘴邊的話,這一刻,他看著這一對人兒走過來,男的俊俏,女的漂亮,竟是異常的養眼。
他悄悄地別過臉,正準備走。
“爹!娘”
鄭卓信已經一眼看到了他,叫了聲,拉了蘇暖:“您媳婦兒餓了呢。有沒有吃的?”
鄭啟華一窒,見眾人齊刷刷地望著他,咳嗽了一身,不再在:“問你娘。”
說著瞪了一眼鄭卓信。
這小子,這是成心的。
他大清早的,叫開了中門,拉了蘇暖從大門邁進來,不是在告訴他們,蘇暖就是他認定的媳婦。
這小子。
他還在記恨哪。
429回家
屋子內的梁雋等人也站了起來,看著進來的兩人。
梁雋已經被封為永安王,封地在遙遠的金州,離京近千里,是他自己要求的。
本來梁旭要他留在京城,府址都選好了。
可是,他說他久居京城,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金州四季如春,很是適合住人,他就去那裡好了。
梁旭見他堅決,就准了,又破例讓他帶了鄭容一起去。
鄭容現在已經半瘋半傻。
她有時清醒有時糊塗,糊塗時只是認得梁雋。
她站在梁雋身後,看著鄭卓信與蘇暖,一笑,起身,歪著頭看了蘇暖一眼,忽然就拍著手笑了起來:“好一個標緻的小姐,這是哪家的?”
她指著蘇暖笑道。
眾人一愣,見她臉上露出笑容來,果然不認得。
蘇暖看著這樣的鄭容,忽然不知什麼滋味。
聽說鄭容初始還好,還不至於這樣不認人......自梁志死後,她就整個人都糊塗了,滿宮裡跑著叫:志哥哥!志哥哥!
幸好眾人都當她是得了失心瘋了。
可是她這樣叫著終歸不妥。這也許是梁雋要帶她離宮的原因吧。
三日後,梁雋一行人啟程,梁旭親送到東直門。
鄭家眾人一直送到城門外,看著遠去的車駕,都是惆悵不已,特別是金氏,已是擦濕了幾條巾帕,然縱有萬般不舍,千般難過,也只能化成一聲嘆息,叮囑梁雋:千萬照顧好你母親……
.......
.......
蘇暖在馬車裡不時掀開車帘子往外張望,終於,聽到腳步聲,忙下車。
賀司珍眯著眼出現在宮門。
她胳膊上挽著一個藍布小包袱,身後木青端著一個小箱子。
“師傅!”
蘇暖快步上前,伸手挽住賀司珍的手臂。
兩人相視而笑。
蘇暖攙扶了賀司珍上馬車,賀司珍撩起裙子又頓住,她扶著蘇暖的手,回頭。
身後是緊閉的宮門以及高高的宮牆,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呢喃了一聲,就上了車。
聲音很輕,但是蘇暖卻是聽明白了,她沒有作聲,師傅此時的心情就如自己當初的心情吧?
“出來了!”
這句話是多麼不容易!
當初的自己為了這句話,殫精竭慮,費盡心思.......
“師傅,走吧!”
兩人鑽進了馬車裡,放下了車簾,木青駕車,緩緩地離開了。
賀司珍靠在墊了軟墊的車壁上,一時沒有作聲。
快四十年了,在這宮裡呆了半輩子,本以為,要在這裡終老,沒有想到,此生還能出了這宮牆。
都是得益於蘇暖。
她看了眼一旁依偎在自己胳膊上的蘇暖,見她笑眯眯地靠著,很是滿足。
這孩子!為了自己,定是費盡了心思吧?
賀司珍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蘇暖動了一下,說:“快到了呢!”
車子在昌平街停下,吳媽媽早在門口候著,見了賀司珍笑吟吟地:“姑姑來了!快這邊請!”
木青攙著賀司珍到了西廂,一眼瞧見小鄭氏正指揮雯月往桌上擺茶具。
回頭,見兩人走來,忙笑著轉過身子來。
“娘,這是......”
蘇暖張口正要介紹,早被小鄭氏一把接過賀司珍的包袱,又拉了手說:“這就是賀家姐姐吧?快快請進。木青,快給你姑姑泡茶。”
木青忙答應了一聲,往裡邊跑。
她腳步輕快,小姐叫她認了賀司珍為姑姑,她樂意。
她從小就沒有父母長輩,只有哥哥,看別人都有長輩疼,她早就羨慕不巳。
現下,白送她一個姑姑,她那裡有不樂意的?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她不慣帶這些東西,嫌累贅,可是,這是賀司珍給她的見面禮。
她很是開心,她木青也有姑姑了。
小鄭氏拉賀司珍坐下,見她舉止大方,眉目平和,隱隱可見年輕時的姿容,只是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瞧著卻是並不駭人。
心下一動,升級起幾分憐憫:這是一個受了磨難的女子。
她拉了賀司珍的手,懇切地:“以後就在這裡安心住下,咱們有個伴。我呢,正發愁找不到人說話。你不知道,這冬姐兒她們整日裡忙得不著家,都見不到人的。我這閒下來就悶得發慌,你來了,可好。只要你不嫌棄我聒噪。”
賀司珍一直注意聽她說話,心下知道這就是小鄭氏了。
她早就聽蘇暖說過她的養母,看得出,這個婦人是個心善的,自然也就笑著說話,語氣柔和,兩人倒是很快就說到一塊兒去了。
蘇暖一直在旁假意指揮木青收拾,眼睛一直瞄著兩人。
這兩人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雖然之前做了許多功課,但是,還是怕她們兩個合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