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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啟華是個儒雅的人,他自小就喜歡書畫,尤其一手書法練得相當不錯。
眼角瞥得鄭卓信進來,他寫完最後一筆,方擱了手中的筆,輕點著:“今日怎的有空,沒出去?來來,看看我這兩個字怎樣?”
他笑吟吟地退後一步,讓出半邊位子給鄭卓信。
鄭卓信站在父親身後兩步遠,遠遠地瞄了一眼說:“爹,向你打聽個人!”
鄭啟華看著他。
“禮部尚書郝正英,這個人父親認為怎麼樣?”
......
鄭卓信從書房出來時候,外面竟下起了雨來,淅淅瀝瀝地,他並未停頓,一頭扎進細雨中,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身後鄭啟華的小廝拿來一把傘追了出來:“哎,少爺!”
窗內,鄭啟華望著遠去的身影,默立半晌,重又拿了案上的筆,提在手中半晌,又擱下了。對小廝說:“不寫了,收了罷。”
二日後。
“你今日還去隆祥麼?不是都辭了?”
鄭卓信伸手攔下正待出門的蘇暖。
他有點詫異,不是結束了,怎麼還去?
他望著一身青衣小帽的蘇暖以及三步遠的木青。
蘇暖點頭:“是的,只是昨日裡,蔡掌柜與我說,今日裡去幫他一天,他這臨時有急事,鋪子裡一時找不到人。”
“別去了!既已辭了,他們還差這一日不成!”
鄭卓信不悅,說。
“要去的,今日也是要去結工錢的,本來就是月初結的帳。”
蘇暖不同意,這都答應了人家的,怎麼好出爾反爾呢?
“算什麼工錢?多少?我付你就是!啊?”
鄭卓信攔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說著。
昨日裡聽蹲守的探子說,自蘇暖提出辭工那日,隆祥曾有人探聽蘇暖的消息,看來金掌柜對蘇暖還是起了疑心。不過應該是在查她是否另到別家幫忙,但是,也不能讓他再查下去。蘇暖離開了,那她與隆祥的瓜葛也就到此為止,不會再牽出別的。
是以,他才攔下蘇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暖卻瞪圓了眼睛:“不成的。那是我應得的工錢,作什麼要你付?再說,我這莫名辭職已經夠惹人疑了,現下連工錢都不要,這不是等著以後遭人恨麼?”
她理直氣壯,詫異鄭卓信說的話。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有說:蔡掌柜今兒可是給她開出了雙倍的工錢,這錢不賺白不賺的。
鄭卓信一窒,見她固執的樣子,就下意識地抬手往她頭頂摸去:“聽話。”
蘇暖迅速往後一閃,翻了個白眼:“四哥!我要生活的,三個月的銀錢,一百多兩銀子呢。你可真大方。我不和你說了,晚了遲到了不好。”
她側身從他身邊忙忙地擠了過去,轉眼就跑遠了。
鄭卓信望了一眼木青,木青靠近:“少爺!“
鄭卓信低聲吩咐了幾句,木青點頭,緊跟了上去。
蘇暖到了鋪子裡,發現只有六子一人手拿抹布在擦拭,見了他快步上前:“閩朝奉來了!蔡掌柜正等您呢!”
蘇暖快步進去,見蔡掌柜正從樓上下來,見她,一喜,招手:“來!”
“你今日得看一天。我這有急事要出去。那個工錢都算好了,都在帳房,一會你走的時候,去結算,今日辛苦你,就照說好的,多算你二天工錢,可行?”
蔡掌柜兩眼亮晶晶地望著蘇暖。
蘇暖點頭。
蔡掌柜高興而去。
蘇暖緩緩走到窗前向下望去,見院子裡木棚子底下,停著幾輛獨輪車,上頭均用草蓆子蓋了,也不知是什麼!
她探出身子正待瞧清楚些,有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縮回目光,轉向牆角下一大篷菊花,現正值花開節,這菊鬱鬱蔥蔥的,只是開得晚,數個花蕾之中只有一朵綻開。
她聽著身後輕俏的腳步聲,專心瞧著。
“看什麼呢?”
身後響起一聲。
她回頭:“金掌柜!”
金掌柜背著手站在後面,面上帶了一絲笑容,目光卻緊緊地盯著她。
她回身指了那叢菊花給他看:“那裡好大一叢萬壽菊,前幾日還是綠油油地,沒想到今日裡開花了,想著摘兩朵上來插瓶也是不錯的。”
她停住了話頭,金掌柜已經探身去瞧,風中,金黃色的菊花瓣在風中搖曳,煞是醒目。
他縮回了頭,語氣溫和:“阿根都與你說了?今日去帳房結帳吧。”
說著就咚咚地下了樓梯。
蘇暖再不敢探出身子去,一會,就聽得吱呀吱呀的聲音出門而去,還有那卸門檻的吆喝聲。
她定一定神,這兩人都出去,而且是在大白天,這是要作什麼?敢情這車子裡沒有什麼貴重東西。
她搖搖頭,回到了櫃檯那裡,算了,反正只最後一天,好好幹活。
獨輪車沿著巷子一路吱吜而去,轉角,幾個一直蹲守在那的漢子,在這幾輛獨輪車轉角消失後,悄悄地跟了上去。
155發現
獨輪車吱吱呀呀地一直向城南去了,一路過街走巷,最後停在了一座青磚小院門前,這裡極是寂靜,除了這幾人的聲音,並無動靜。
幾個車夫相互合力推了進去。
木明幾人耐著性子,又守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出來一架馬車,全用黑油布遮著,幾人慾跟,鄭卓信抬手打了個手勢,立幾人分為兩撥,木明帶著二人跟了上去,剩下的繼續貓著。
馬車軲轆轆走後,不一會兒,門裡又轉出一人,是個矮眫子。一身繭綢衣裳,袖著兩隻手。
他拉高了領子,縮著脖子快步拐入右側巷子,上了一輛早已停在那裡的青布馬車走了。
鄭卓信率人跟了上去。
巷子裡重又恢復了寧靜。
青布馬車不久到了一座四合小院門口,頓住,那人下車,很快隱入門裡不見。
“回吧!”鄭卓信彈指。
......
一路上,風子幾人偷偷瞄了鄭卓信幾眼,幾番欲言又止。
今日他們跟了那5輛獨輪車,從城中一直跟到城南,繞了小半個城,爺竟不跟了,打發木明去了。
他們一路跟了這個人,什麼也沒做,又回了。
少爺這是打得什麼主意?
鄭卓信卻是一聲不吭,回到府里,快速換了衣服,就騎了馬出去了。
三兒湊上來:“少爺這是去哪裡?”
木明一攤手,表示不知道。
鄭卓信這一走,一直到了晚間,才回來。他一雙眸子煜煜發光:此番竟然真的跟到了正主。
隆祥背後的主子,終於可以得窺一斑:原來是他麼?
今日那個人,正是禮部尚書郝正英的大總管,林松。
鄭卓信臉色變幻,只是,這事情有點不好辦,
郝正英可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拋開禮部尚書一職不說,就把中御府這麼重要的地兒交給他掌管。雖說,有宮中總管王喜以及令大人幾人共同掌事,但是其寵信可見一斑。
必定要拿到確鑿的證據才能揭開這件事情,不然,容易被動。
鄭卓信輕叩頭指,立在窗前,那裡一排細竹,雖然深秋,依舊青翠,正在微風中微微搖晃。
這排竹子還是他親自栽下去的,因為懶惰,也不去管它,隨它自生自滅,沒想到,如今倒是繁茂成了一片。
他眯眼瞧了一會,忽提筆,鋪開宣紙,在几案上刷刷地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