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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相貌出眾,她自是想不注意都難。
幾人又說了幾句,鄭雲甜她們那裡約莫也是散了,有小丫鬟過來與梁紅芳說鄭雲甜請小姐們去她院子裡坐一坐。
梁紅芳聽了,立刻遣小丫鬟去魚池那邊喚蘇暖與梁紅玉回來。
一會卻見蘇暖一人過來,小丫鬟回說梁紅玉說了,她們儘管先去,她得回房去換身衣服,待會子過來。
梁紅芳笑著埋怨了一句:怎就方才不換?玩瘋了。
也就隨她。
當下幾人一同起身,跟著梁紅芳往鄭雲甜院子裡面去了。
郝明秀躊躇了一下,也被梁紅芳拉著一道跟著去了。
鄭雲甜的屋子在西廂,很是寬敞的一座院子。
鄭雲甜早笑吟吟地候在廊下,小花廳里早就備下了瓜果點心之類,眾人方才也廝混得熟了,團團坐了說話。
鄭雲玲卻是沒有就坐,她正伸手撈起那門口的垂珠帘子,見是顆顆琉璃珠所串成的,墨綠色,輕輕一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揚了頭,說:“這個不錯,像風鈴呢。”
一邊心下羨慕:可見鄭雲甜的日子過得著實不錯,連琉璃珠都用上了。
還有室內那當頭一座紫檀鑲嵌碧玉屏風,一看就價值不菲,也是個好東西。這種屏風,她在大伯母的房間裡見過,沒有想到鄭雲甜這裡也有一座。
屏風後面那隱隱露出的几案擺設也全是用上好楠木所雕。
她心內讚嘆,不肯出來。
鄭雲甜見她瞧得仔細,一笑,有心在鄭家姊妹面前顯擺一下,就轉身對蘇暖幾人說:“去我屋子裡坐坐吧。”
進得裡面,鄭雲意俯身去看那屏風上雕刻的花樣,蘇暖看了一眼,目光卻被牆面那紫檀博古架子上的那一對大花瓶,吸引去了目光。
她緩緩走過去,可不就是那日迎親的那對御賜瓶子。竟然擺在了鄭雲甜的房間裡,可見鄭雲甜的日子過得頗是不錯。
蘇暖眼睛眨了一眨,轉開了眼去,後背撞到一人,是鄭雲玲。
......
忽聽得門口有人通報,說是世子妃小曾氏來了。
幾人相互瞧了一眼,鄭雲甜忙往外走,心裡嘀咕: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怎的來了?
蘇暖在裡間就聽得外面一聲嬌笑,接郝明秀的聲音響起來
“表姐!”
082碎了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那麼清晰地傳來,正往外走的鄭雲甜心臟莫名地一抽,驀地轉過了半個身子......
屋內,蘇暖眼睜睜看著瓶子從高架上落地,在青磚地面上四分五裂,綻了一地瓷花。
鄭雲玲姿態彆扭地伸著手,整個呆住。聞聲探進頭來的眾人,面面相覷。
有好一會沒有人說話。
鄭雲甜白了臉,望著地上的碎瓷片,不知說什麼好。
這可是御賜的瓶子,其它的瓶子,打了就打了。可這個不一樣。碎了,可是要追究的......
她抖著手,眼淚都出來了,死死盯著鄭雲玲,心裡那個悔呀:她就是嘴賤,沒事好好兒地叫她們進來作什麼?這個鄭雲玲一向就見不得她好,現下好了,她這是引狼入室,自己作死。
不等她說話,小曾氏已經一腳跨了進來,驚叫:“哎呀!誰打碎了這個寶瓶?真是大膽,快點去叫王爺與母妃來,這可不得了了.....怎麼辦?這可是皇上御賜的寶瓶,真真是不要命了。”
小曾氏肅著臉,大聲吩咐身邊的丫鬟,看著驚慌失措,眼睛裡卻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鄭雲玲楞了一瞬,終於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地上的瓶子,忽然一把扯住蘇暖的袖子:“是你,都是你,是你碰的我,都怪你,不干我的事情。”
她邊說邊著了火般地跳開了,一下子鑽到了鄭雲意的後面去。
情況急轉直下,眾人望著蘇暖,眼神變幻莫測,卻是沒有人說話。這會子,大家都被“御賜”這兩個字給嚇到了。
蘇暖驚愕地望著鄭雲玲,鄭雲玲撇開眼,眼神閃爍,卻又緊咬不放:“是她推的我,她就是故意的,你叫她賠。”她伸手指著對面的蘇暖,現下就只有蘇暖一人站在架子旁。
鄭雲玲這會子只管重複著兩句話,一心要把自己摘出來,她越說,越覺得是那麼回子事情。
蘇暖心下發寒,原本她以為鄭雲玲只是對她有成見罷了,並無大的過節,充其量就是一個驕縱自私的小姑娘,她犯不著與她一般見識。可是如今她竟然這樣公然地就把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在她的頭上,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而且絲毫不覺得愧疚,只一昧要把她推出去。
她抬頭,看著對麵團團站在一起的一圈人,鄭雲意,鄭雲甜、還有郝明秀等人。個個都眼神飄忽,任憑鄭雲玲在那裡聲聲指正她,竟然沒有一人為她說句話。
她再次體會到了孤立無援的滋味。
她抬了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鄭雲玲,清晰無比:“三姐姐莫不是記錯了?明明是三姐姐自己沒有捧牢,滑落的,怎可為了脫罪,反說成是妹妹犯的錯?”
鄭雲玲沒想到蘇暖竟然赤裸裸地就這樣反駁回來,一時氣結,張口就說:“就是你,你還嘴硬。你一慣......就是個花嘴的。不信,你問問她們,咱們誰在說謊?甜姐兒,你來說。”
鄭雲玲一急,直接喚了鄭雲甜在家的閨名。
她拿定鄭雲甜不敢駁她的話語,白姨娘與她弟弟還在鄭國公府呢。她不敢不順著她的意。再說,真要追究,她與鄭雲甜可都是二房的。孰輕孰重,她相信鄭雲甜分得清楚。
鄭雲甜一怔,望了蘇暖一眼,屋子裡安靜得很,小曾氏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其餘幾人也都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面前的地面。
她囁喏了一下,對面蘇暖正定定地盯著她,眼裡有著企盼。
她撇開了眼,慢慢垂下了頭。
鄭雲玲見狀,放鬆了下來,唇邊緩緩綻開笑意,她就知道,鄭雲甜會幫她的。
蘇暖的心內嗤笑一聲,她就知道,又是這樣,這裡就她是個外人,不推到她身上,還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麼?
看了一眼地上的瓷片,她緩緩蹲下身子,去撿那腳邊的一片碎片,鄭雲玲幾人忙後退一步,警惕地望著蘇暖。
蘇暖權當沒有看見,她握著手中的一片碎瓷,舉了起來,說:“好吧,既然你們都說是我打碎的,那我認了,我賠就是。”
眾人吸了一口氣,尤其是郝明秀,以不可思議的眼光望著蘇暖,心道:莫不是嚇傻了?這御賜的寶瓶怎能說賠就賠的?
小曾氏已經是冷笑一聲,開口:“你賠?好大的口氣,說得輕巧。你賠得起麼?知道這是什麼瓶子麼?你,把你賣了,恐怕也賠不起吧?真是,什麼人都敢招進這府里來。”
她說得刻薄,尤其後面幾句話是直直衝著鄭雲甜去的。
鄭雲甜漲紅了臉,捏緊了衣袖,任她奚落,這小曾氏早就看她不順眼,這會子逮著了機會,可不使勁地作踐她。羞惱之餘,心裡又暗恨蘇暖丟她的臉,真是見識淺薄。
蘇暖轉過身子,望著小曾氏,眼裡寒光閃動,臉上卻是微笑:“世子妃可別嚇我,這不過是慶元二十六年的青花瓷,最多值40兩銀子。怎就賠不起了?蘇暖雖然窮,但是40兩銀子,自問還是能夠拿出來的。”
說著,就從荷包里去掏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