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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著已經被拖到門外地上那個雕花矮櫃,心疼地:“這是小姐你小時候放鞋子的呢,您瞧,這上頭還有一處磕了的,奴婢記得的。”
王媽媽嘮叨著,一把按住那個柜子,不讓人去抬。
說話間,小鄭氏也已經走了過來。
廊下鄭卓信幾人依舊喝酒,只是,說話聲卻是小了,不時瞧一眼這邊。都是女眷,不好過來。
蘇麗麗早氣炸了,這些東西她用了好多年,怎麼就成了蘇暖的東西了,現在告訴她這些都不屬於她,怎麼相信?再說,母親可從來沒有說過。
她抬高了眉毛,身子筆挺,聲音尖銳了起來:“放肆,誰讓你說話的?這些東西,本小姐一直用著,怎麼就成了你們的了?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喚一聲聽聽,它應你麼?真是好笑。這裡頭放到可都是我的東西呢。”
她一把拉開抽屜,裡頭塞了一些零碎布頭。
蘇暖看著蠻橫的蘇麗麗,高高昂著頭,拿眼斜視著她,滿滿是挑釁。
蘇暖也被激發了鬥志,她直直往前跨了一步,說:“你說是你的,那你說說,這個柜子她是拿什麼料子做的?還有這上面的拉手是哪裡的師傅打制的?”
蘇麗麗一愣,使勁盯了一眼,說:“這個我為什麼要曉得?你知道啊?你說來聽聽?”
蘇暖緩緩展開笑容,看著蘇麗麗身後兩個媽媽,知道這是大夫人跟前的媽媽,看來今兒這件事情大夫人是知道的,這是故意縱容蘇麗麗來搶東西的,真是不夠噁心的。
231生母
蘇暖知道,今日不把話說死,看來是沒完沒了的,這人臉皮子厚得實在是沒法忍受了。
“王媽媽,這些可是母親的嫁妝?你告訴她們,我們鄭家小姐的嫁妝上都有鄭家的標記,你指給她們看看。”
蘇暖聲音清脆,長身玉立,板了臉,高聲吩咐。
蘇麗麗將信將疑地順著王媽媽的手看去,湊近一瞧,愣住。
接著,王媽媽又一一指點了。
蘇麗麗胸脯起伏,羞惱,憤怒,她喘著氣,狠狠地瞪著蘇暖,看著木青幾人眼觀鼻,鼻觀心,可是,那臉上的神情分明不是那回事。
一時,她臉上忽紅忽白,掛不住了。
她抬頭,見站在院子當中蘇暖,面白如玉,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眼睛黑幽幽的,她似乎看見了裡頭無盡的嘲笑。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一口一個我娘,我娘,又不是你的親娘。你親娘早死了,還一本正經地說什麼鄭家的小姐。你又不是鄭家人,你與我有何不一樣,你不也是肖想別人的東西?”
蘇麗麗氣急敗壞地,噼哩啪啦地說了上面一通話。
蘇暖眸子一厲,這已經是第二遭從她們口中聽到自己親娘的消息了。
她想問一句什麼,卻見小鄭氏已經走近,又閉了嘴。
蘇麗麗卻是以為自己戳中她的痛點,不免得意,乘勝追擊:“你還不如我,我娘還留給我東西,你親娘可是什麼都沒有給你。哼......咱們走。”
她得意地昂起了頭,終於找回了臉面,從蘇暖面前橫過去,招呼幾人和她往外走。
小鄭氏剛巧聽到後面幾句,她瞪了一眼蘇麗麗。
見蘇暖呆呆地,忙走到蘇暖面前:“別聽她的。娘的就是你的,她這是嫉妒。”
蘇暖回身,朝著小鄭氏一笑,說:“無事。娘,快瞧瞧,這些東西可有缺失的?”
小鄭氏依舊瞧著她,生怕她生氣,不以為意:“沒有。一直擱在這院子裡頭,他們還算好,沒有挪動。”
她欠了身子,用目光逡巡了一遍屋內的東西,確實一樣沒少。看來,這是打算把這整座院子據為己有,這才沒有動這裡的東西。
都是好東西。
當日除了公中的,姨娘自己又往裡面貼補了不少,務必要那好的。其實比起大姐,一點都不差的。這些東西,只不過,當日路途那般遙遠,這才沒有帶了去,只是封了這個院子。
她目光有些恍惚,幾件漆器現在還閃著鋥亮的光,漆面光亮如新。
鄭卓信幾人的說笑聲從廊下傳來,蘇麗麗走了,他們繼續喝酒吃菜,好似方才一幕全然沒有發生過
卻說蘇麗麗氣哼哼地走到院子外面,這才長長呼了一口氣,忽然轉身盯著一個媽媽:“良媽媽,到底是怎麼會事,合著這裡頭的東西都是她們的麼?母親怎的不說,害得我丟臉。你們竟然也不提點我?”
她呼呼地喘著氣,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身後的兩個媽媽,要不是母親身邊的,她早一腳踹了過去,他蘇麗麗何時丟過這般大的臉?
兩個媽媽低了頭不吭聲,任蘇麗麗指責。她們也是有苦說不出,夫人吩咐的,不得多言,任小姐去鬧,能搬回一樣是一樣。
......
入夜,蘇暖滿腹疑惑,盯著木青:真的沒有打探出什麼嗎?
木青搖頭,連王媽媽說不出什麼來。
蘇暖的生母,蘇成君的原配夫人,竟然沒有人知曉她是哪裡人,外家是誰。
蘇暖想了一夜。
第二日向小鄭氏提出,要去母親的墳上看一看,去瞧瞧這個無人知曉的女子,她的生身母親。
這次河壩決堤,沖毀了不少沿岸的房子,好在沒有人員傷亡。
只是浸泡了將近半個月,蘇家這塊墳地又處於一個急轉彎處,損毀最是嚴重。
倒是蘇暖生母的墳墓因為坐落在半山腰上,倒是逃過一劫。
經錢通指點,蘇暖找到了一個長滿荒草的地方。
這裡地勢開闊,是蘇家的後山。
蘇暖不清楚父親為什麼沒有把母親葬入祖墳,而是單獨地埋在這半山腰上,據錢通說是父親一直堅持的。
蘇暖用手撩開那齊腰深的雜草,終於在一棵小樹下找到了那個土丘。
小小的一個墳包,上面長的荒草已經同周圍荒草雜樹混為一體。
錢通揮了一把柴刀,開始清理周邊的雜草,很快就清出了一塊空地出來。
蘇暖伸手接過一個僕婦手中的長鐮刀,去清理墳堆上面的雜樹。
木青幾番上前要幫忙,蘇暖都搖頭拒絕,她認真地揮刀砍著,有時又停下來用手拔。
她很是耐心地一寸一寸土地收拾乾淨。木青望了一會,只得轉身去幫助錢通清理周邊。
遠處,鄭卓信望著那個在荒草叢裡揮舞著手,笨拙地割那亂樹枝,歇一會,又繼續埋頭苦幹的蘇暖。瘦削的身子因用力而繃緊,就像一張蓄滿了力量的弓。
他縮了縮眸子,默默轉身,望著遠處.......
忙亂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清理出一片空地出來。
中間那個小小的墳包愈發顯得小。
蘇暖緩緩蹲下,用手仔細辨認那墓碑上模糊不清的字:愛妻阿芷之墓。
阿芷!
這是母親的名字麼?
蘇暖望著上面的字,眼神恍惚。
母親,據說是父親從外帶了回來,沒有家人,沒有奴僕。
大概只有父親知道她來自哪裡。
小鄭氏也是如此說的。
她只知曉蘇暖的母親是生蘇暖的時候死的,其餘就不知道了。
當年見過她的人不多,只是聽說她長得很美,就像一個仙女,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這話是錢通說的。
他見過夫人。
夫人很喜歡笑,不愛說話,只和少爺說話。還有她很是喜歡花,錢通常常陪少爺去附近的山上去採花,各種各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