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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可是看中什麼?”
閩誠意笑容滿面,看著蘇暖兩眼發亮。這些都是好東西,能夠到這裡挑東西的,可都是大主顧。
蘇暖瞥了閩誠意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華明揚不在,今日看來是閩誠意在坐鎮。
看他的樣子,肯定不記得自己了。
她不語,瞧著手中的瓶子,目光又溜向左上方一個影青印花罐,還有一個天青釉大碗。她探出手去,閩誠意早一步上前,殷勤拿了下來,小心放到一邊几案上,說:“客官眼光好,這些是一起的,可是難得。”
蘇暖伸手翻轉,細細瞧了一眼,這三樣都是一個時期的,具有明顯的元代後期瓷器的特色。都是通體裝飾青花紋,口沿內側在加飾一圈卷草紋。整個畫面繁而不亂,層次分明。
這是元代青花的重要一點,採用接胎燒制的方法,底釉白中泛青,右面透著柔光。這是元青花的成熟之作。
蘇暖目光晦暗,這幾樣保存得如此完好,並不見有任何磨損,可見是一直小心擱置著,只有陪葬的器皿才會保存的如此完好吧?
這是元代墓葬品。她默默地判斷著。只是,還有其它東西呢?她抬眼環視了一圈,上下左右,看得仔細,她記得當時華明揚可是買了許多東西,這當中不僅僅是瓷器,還有青銅器皿、玉器,對了,還有一對玉豬的。
難道都賣了?還是不在這裡,另有他處呢?
蘇暖默默地判斷著,一時未說話。
閩誠意一直默默地瞧著,他見蘇暖一聲不吭,就仔細地瞧了一瞧。
見他一身素麵衣袍,料子上乘,手上一柄泥金扇子,正一下一下地揮著。
這扇子不錯,他在品會齋的掌柜那裡見過,據說是蘇杭那邊的玩意,可是貴重,扇骨烏黑髮沉,扇面暗光閃爍。
他收回了目光,這是個有錢的主。
他悄悄退了出去,揮手讓門口的夥計去泡上一壺上好的茶來,他得好好地招待這位公子,回頭這單生意做成了,可是能賺不少。
一會,樓上想起腳步聲,卻是丫鬟紅兒提了一壺茶下來。
他接過來,悄聲:“怎麼是你?”
紅兒抿唇一笑:“爺的茶葉今兒用完了,夫人說,就用這雀舌。”
閩誠意一愣,想著這閔春芳還真大方,連這茶葉也泡了來,看來,今日這單子生意還真得要做成,不然,還真對不起這壺茶了。
他樂顛顛地提了茶壺往裡頭走,卻見蘇暖正抬頭望著他。
“你這除了瓷器,還有其它好東西麼?譬如玉器之類的?”
閩誠意一愣,搖頭:“沒有。”
又心下不愉:“這是怎麼回事?敢情不是來買瓷器的,是來消遣來了?”
158追蹤
閩誠意把茶壺往桌子上一頓,臉上依舊微笑,一雙眼睛卻是瞄著蘇暖,圓圓的,像極了蘇大成。
他說:“客官,這是瓷坊,賣的當然是瓷器。”
他語氣里有壓抑的不滿,恰好能聽出來,卻又不過分。
蘇暖微微揚了臉,見閩誠意臉上神情不似作偽,她心中微微一動:難不成,閩誠意並不知曉?
她環視四周,見問不出什麼,這裡的東西,看來只是其中挑揀出來的一部分……
華明揚很謹慎,華明揚私下裡還有另外的生意。
蘇暖站了起來,客氣地對閩誠意笑笑,放下杯中的茶,準備走了。
閩誠意見蘇暖要走,一急,向外邁了半步:“沒有看中的麼?您瞧,這個碗不錯的,您看,這花色.....”
他舉了那個碗,遞到蘇暖面前,因遞得急,蘇暖剛轉身,一下碰到了手肘上,一下子沒捏牢,竟滑脫了手,向前飛了出去。
閩誠意心內只叫得一聲糟糕,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青花碗即將“粉身碎骨”。
蘇暖也愣住,下意識地伸手去撈,卻哪裡來得及?
忽眼前一花,即將落地的碗被一雙手從地面上堪堪撈起。
木青一個旋身,手裡已撈了那個碗。
“公子!”
她把碗遞給了蘇暖。
蘇暖從驚嚇中回過神來,雙手接過瓷碗,小心放回几案上:“給。可別再摔了!”
說著,拉了木青往外去。
剩下閩誠意驚魂未定地,呆呆地看著遠去的兩人,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不是做夢,沒有摔碎,完好無缺,阿彌陀佛。
樓下,蘇暖望著木青,兩眼發光:木青!
她叫。
今天她又重新認識木青了。
原來木青不止能打,還能“隔空接物”啊!
方才,她與閩誠意可是離了那門足足有十步遠吧?
木青就那樣衝過來,不,飄過來給接住了。
這個木青簡直就是個寶。
蘇暖忽然心裡就有了一個衝動:她要木青。她得想法子留住木青,這個木青不能還給鄭卓信,不能。
一直到上了車子,蘇暖還在想這件事情。
她是真的需要木青,她早想好了,她遲早要離開鄭國公府的,做這單子生意,勢必要走南闖北,身邊不乏需要木青這樣得力的人。
“小姐!”
木青忽然扯了她一下,喚回了她的思緒。
前方一輛烏篷馬車停了下來,正是華明揚的那輛車子,這車子她坐過兩次,比其他的車子看起來要寬大許多。
蘇暖一拉木青往旁邊一閃,馬車過去,蘇暖垂下頭,等到聽不見了,才抬起頭來。
她神色複雜地瞧著已經馳遠的馬車,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是她重生以來頭次,見到華明揚主動避讓的。
兩人出了長街,巷子口飄來陣陣香味,蘇暖這才省起,肚子有點餓了。
前方有家店鋪,木青想著去買點包子吃,小姐一早起來,就吃了小半碗粥,心事重重的,這會子不餓才怪呢。
兩人正待走過去,忽然瞥見前方一個熟識的人影一晃,進了一家鋪子。
木青尾隨進去,叫了一聲“哥!”
木明回頭,見是木青,又瞧見門外的蘇暖,問:“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他笑嘻嘻,一邊不時地朝外頭張望。那裡是一個成衣鋪子,裡頭有幾個人正在挑選布匹。
木青見他哥神色,約略明白了什麼,也就說了幾句,就告辭。
到得門外,見蘇暖不吭聲,忙主動解釋:“小姐,那是奴婢的哥哥,跟在四少爺身邊。”
“木青,你哥哥武功也如你一樣厲害麼?”
蘇暖瞧了瞧精幹的木明,忽然問了一句。
木青一時愣住,反應過來,忙低聲答道:“回小姐,奴婢的哥哥纏鬥功夫不錯,這點奴婢不及他。若是論輕功、追蹤術,可能奴婢略勝一籌。我們幾人,每人的擅長不同。不知小姐問的是哪方面?”
木青斟酌著語句,謹慎回答,一邊瞄著蘇暖,心下嘀咕:小姐怎的忽然問起這個?
蘇暖眼睛一亮,又黯淡了下去:不可能的,已經給了一個木青,就這,還是半天上的雪,尚不知落不落得下來。還妄想一個木明?
她可以想見鄭卓信那誇張的表情,以及那毫不留情的嘲諷。
上回,那銀票,不是被他著實奚落了一頓。
他怎麼說來著,對就那樣斜著眼晴,一臉嘲笑:你怎麼就那麼笨呢?這銀錢就要緊緊攥在自己手裡才是,怎麼就大喇喇地拿了出來?人家說你是賊,你就是賊啊?合著你沒長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