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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起,掀起衣襟,蓋在手中的握著的聖旨上,他呆呆地看了一會,頹然垂下。
周凌天能逃過這一劫數,全是因為安慶,皇家丟不起這個人。
皇家的顏面啊!周年慶他們這些人的性命與這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他自嘲地一笑。
對了,蘇暖!
蘇暖會怎麼處置?既然皇上打算瞞下此事,又會如何處理蘇暖?
他忽然打了一個寒噤:“不會吧?”
他抬頭看了看天,忽然焦急起來,自己的不甘,暫時被拋在了腦後。
他快步跑著,忽然有些後悔,他做錯了什麼?
周長風一路快跑到蘇藝軒,氣喘吁吁地,卻是沒有蘇暖,一打聽,說是今兒沒有來。
他趕緊又往回跑,想著還是得去找鄭卓信,知會一聲。
到了順意門,正好碰見鄭卓信出來,他一把拉了他,三言兩語地說了。末了,盯著他:“你說,聖上會不會?”
他眨了一下眼睛,一臉焦急。
鄭卓信卻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去瞧瞧!”
他轉身往回走,一會就不見了人影。
周長豐眼睜睜地看著他進去。今日他不當值,已經不能進去順意門了,不,以後也沒有機會了,他明日就要去城外禁軍營地報到了。
梁弘把他調離了近衛軍,雖然職位上是比原先升了半級,但是,卻是不能近身了。
看來,梁弘也知道判得不如意,恐他心中有怨,所以把他調離了皇宮。
他苦笑了一下,又有麻煩了,等那位知道了,不知有何話講?定是一通責怪吧?
此番,他這件事情,並沒有稟明他,因擅自行事,已經被責怪,現今,落下這個結果,該是不知會如何斥責他?
他甩甩頭:責罰就責罰吧。此事是他一直梗在心中的一件大事,他也應當知道。
他靜靜地等著。
鄭卓信此時,正候在門外,蘇暖一早被宣進來琉華宮。
已經一個時辰了。
他心裡默默地想著,太后召見,應該是沒事。再說,皇上再怎麼也要兼顧一下鄭家的臉面吧?畢竟蘇暖可是蘇家的人,是鄭家的表小姐。
299談話
蘇暖跪在內殿,看著腳下那厚厚的織錦紅毯,聞著那熟悉的檀香味,裡頭夾雜著新鮮瓜果絲絲清香。
她有些恍惚。
她沒有想到,她又一次進到了琉華宮,而且是以這樣的身份。
剛綠萍見到自己那驚訝的目光,她心中竟然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滋味。
依舊熟悉的宮殿,似乎就在昨日,一樣一樣的展現在眼前,9年了,這裡的擺設格局似乎一直沒有變,廊下擺著一盆茂密的粉色牡丹,正是開花的季節,打著朵兒。依舊那個多寶閣,深紅的紫檀,上頭擺著各色青瓷。
還有那帷幔,只用那宏城的素紗,極垂,又輕。
還有那些宮人,依舊年輕,鮮活......
張嫣手中托著茶盞,正盯著下面跪著的蘇暖。
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看著蘇暖頭頂那個漩,她眸子當中複雜莫名。
這就是安慶的孩子。
難怪當初見到,會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看著安靜跪伏在地,不發一言的少女,她神思有些恍惚。
良久,她才開口:“起來吧,站著回話!”
蘇暖在綠萍的攙扶下,站立起來,躬身立著。
“你叫蘇暖?今年幾歲了?”
蘇暖回答。
“你一直跟著母親住在鄭家麼?平時都做些什麼?”
張嫣問得仔細,蘇暖一一回答。
“你可認識阿衡?”
張嫣忽然問道。
蘇暖一驚,抬頭向她望去,見她正望著她,眼睛裡看不出情緒,臉色還算緩和。
“回娘娘,小女認識,可是懷王爺?”
蘇暖如實回答。
良久未見有聲音。
她也就不再吭聲。
“給小姐搬張椅子來!”
忽然張嫣吩咐。
綠萍親自去移了一把玫瑰椅,低聲:“小姐請坐!”
一邊拿眼看了一眼蘇暖,輕輕搖頭。
蘇暖坐下,見她已經走了回去。低眉順眼地站好。
“你的事,前兒皇上都已經與哀家說過了。你也是個可憐的。當年,你母親也是情非得以,所以才......父母生身之恩,水不能溺,火不能滅。為人子女的,要心存感激之情,不可怨恨,我說的你可懂?”
蘇暖自然是點頭。
張嫣見她柔順,滿意幾分。
她挪了一下位子,溫聲:“不管怎麼說,你是蘇家的小姐,這點沒錯。不過,念在你父親已經不在,你跟著你的養母過活,這麼多年也不容易。如今,你母親又一心要認回你,所以,哀家同皇上商量了。你本是宗室出女,身份尊貴,生母是大秦長公主,這是無可更改的。可是,你的身世,又不能為外人道。是以,皇上的意思是叫安慶認下你做義女,封你為紫陽翁主如何?”
蘇暖這才微微抬頭,她看著張嫣那殷切的眼神,語氣平和:“小女謹尊太后教誨。只是,蘇暖自幼跟著母親鄭氏,雖非親生,卻實是母女。小女不敢存非分之想,是以,翁主一位,小女慚愧,實不敢當。”
說著重新站起,跪下叩下了頭去。
她不要這個什麼翁主之位,這樣一來,張嫣不是成了她名義上的外祖母了?再說,她本不想和皇家扯上任何關係,她只想本本分分地做她的蘇家小姐,蘇暖。
“為何?”
張嫣詫異,起身,看著蘇暖。
她盯著蘇暖俏麗的後背。
前幾日,王妃徐青萍進宮與她說了梁旭要迎娶蘇暖的事情。
她說了,她是勸不住,梁旭是鐵了心。所以跑來太后這裡,希望她出面勸阻。
張嫣當時心中一愣,想著蘇暖的身份,忽然開不了口。
徐青萍的意思她懂,她沒有看中蘇暖。
對於這個兒媳,她是知道她的想法的,憋著一股子氣,一心要在兒子的婚事上精益求精,給他選個世家大族的小姐作妻子。
她看著蘇暖:雖貴為公主之女,卻是身份尷尬,不明不白。
想著梁旭八成會來求她,所以,這是預先交了底。
“母后,您說說他!這麼大的京城,哪家女子不好?偏要找個有婚約的女子!”
許青萍振振有詞。
太后默了一默:恐怕不止這個吧?
許青萍的想法不也是她之前的想法麼?
她原本想著補償蘇暖。
可是,蘇暖卻一口拒絕了,她有點不解,又凝了心思。
這是表示不滿?還是欲擒故縱?
她的目光漸趨犀利,帶著探究看向蘇暖:“抬起頭來!”
她說:“看著哀家!你知道作為蘇家小姐與翁主娘娘的區別麼?”
蘇暖抬頭,臉上是一片平靜:“稟太后,小女知道。”
她雙眼平視,餘光看到了太后身後的綠萍,見她輕搖頭,她垂下了眼,臉上平靜。
太后定定地瞧了她一會,轉身,往回走,走得極慢,腦後發上的白玉簪子柔柔發光,這是整塊和田玉雕琢而成。
蘇暖模糊判斷著它左側的那顆碩大的東珠,暗忖這麼大的一顆東珠,如今市上該值多少價?
又想:“似這般的極品,她就是手頭有,又賣與誰去?有幾個能消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