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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盯著那兩個兀自還在挑選鐲子的兩人一眼,埋怨:這兩個看著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怎地這般磨嘰?整整一個時辰就選了幾幅釵環,卻是把夥計指使得團團轉。這是比女人還磨嘰。
她心下不斷腹誹著。
她壓低聲對鄭卓信說:“四哥,這是要到什麼時候?咱去外邊候著?”
鄭卓信打了個哈欠,以扇掩面,湊近,:“你先在這盯一會,我去去就來。”
蘇暖一愣,下意識地:“我也去。”
耳旁傳來一聲輕笑,蘇暖耳朵一緊,鄭卓信已經是伸了手,拽了她耳朵一下,輕聲:“別鬧,出恭,你也跟著去麼?”
蘇暖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她羞惱地:“四哥!”
鄭卓信確是摺扇一收,起身,悄聲:“待會子我來換你!”
已經是起身而去。
蘇暖紅著臉蛋,心下羞惱:這人真是個混不吝,這是把自己當小孩。上次揉自己的頭髮,這回乾脆揪耳朵,可自己內里確是個老姑娘,心理年齡可是比鄭卓信還要大。
她有好一會的不自在,眼瞅著鄭卓信下了樓梯,不見。她低了頭,又悄悄地摸了摸發熱的耳朵。
忽眼睛一頓,抬頭:一個粉衣服丫鬟不知什麼時候立在自己身側,一雙杏仁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郝小姐!
身後,郝明秀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妝容精緻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
“你們,來這裡作什麼?”
郝明秀緩緩地開口,笑容明媚,讓人眼花。
106郝明秀的心事
郝明秀心裡悶悶地,即使身著涼爽輕薄的“沙羅”,也難以掩飾她胸中無端的鬱悶之氣。
秀麗的鼻子高高揚著,似乎這樣才能舒心一些。
她方才可是瞧得清楚:鄭卓信,竟然伸手去摸蘇暖的耳朵,還笑來著。
重要的是,蘇暖的臉都紅了!
這是什麼情況?
郝明秀是這家銀樓的常客,今日來逛逛,看上回新訂的首飾可有打好?卻是沒有想到,剛從雅間出來,她一眼就望到了正搖著扇子的鄭卓信,正猶豫要不要過去打招呼,卻瞧見了這樣一幕。
此刻,她盯著蘇暖,眸子裡波濤翻湧,她緩緩坐下,竭力輕描淡寫,優雅地坐下,抬眼認認真真地打量著對面的蘇暖:一身青衣,不起眼,面部不知擦了什麼,原本白晰的臉黑了許多,襯得蘇暖有了幾分英氣,但是卻談不上嬌媚,猛一瞧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郎。
只是,眼前這個玉郎內里卻是一個閨閣女子。
想到鄭卓信那親昵的舉動,郝明秀胸中一股抑鬱氣又涌了出來:自己已經與鄭卓信定親,婚期是明年三月里。自己日日在家著手準備嫁妝。可這個蘇暖,明明知曉這些,卻還是不避嫌疑地與鄭卓信一同出來。
上回,自己就碰到過一回,這次,又這麼湊巧?這個蘇暖,果真如鄭雲玲所說的,不是個......好東西。
蘇暖見她盯著自己,眼光不善,隱約覺得不妥,她瞧了一眼郝明秀,忙笑著說:“明秀姐姐,什麼時候來的?四哥剛下去,你等一會。”
邊說,邊去斟茶。
一雙眼睛卻是往樓梯上溜去,心內叫苦:鄭卓信怎的還不回來?
郝明秀卻是推開了蘇暖遞過的茶,伸手去端桌上另一杯茶,裡面尚有半盞茶,卻是鄭卓信剛喝過的,她輕輕握端了過來,端詳著,嘴角有一絲笑意。
瞧了一會,終究是忍不住,想著得警告一番......遂微挑了眉,抬頭凌厲地往蘇暖望去,卻發現蘇暖並沒有看她。
蘇暖兩隻眼睛正不住地往櫃檯那邊瞟著:那裡兩個男子在挑揀,聲音很是大,面前擺了一大盤的金銀頭面。
她氣結,手中茶杯重重一頓,:“蘇家表妹!”
蘇暖“喛”了一聲,轉過頭。
郝明秀直直望著她,沉聲問:“你們是來這裡買頭面麼?”原想問一句:“給誰買?”終究是壓了下去。
蘇暖見那兩人已經開始付銀子,似乎是要走人,心內發急:“這是要走了?還要跟麼?鄭卓信還沒有回來。怎麼辦?”
她面露焦急,禁不住又向樓梯口瞥了一眼,一喜,鄭卓信正拾級而上,晃著一把扇子。
她緊走兩步,:“‘四哥!”
鄭卓信聽得,眼睛也瞥得那兩人已經離開櫃檯,他點頭,讓於一側,蘇暖會意,忙走了過去,見鄭卓信直接轉身要走,忙一拉他的袖子:“四哥,郝小姐!”
說著,她先走了下去。
鄭卓信一愣,見郝明秀正筆直地立在那裡,見他望過去,忽然扭過身子去。倒是那個丫鬟,上前一步:“四公子。”
蘇暖已經越過他走過,低聲說了句:“我先走了。”
就跟著那兩個人後面下了樓梯。
鄭卓信只得上了樓,微微一笑,點頭示意,開口:“來看首飾麼?瞧中什麼,記在我帳上就是。呃,我還有事,告辭!”
說著,轉身“咚咚”地下了樓。
”哎!”
郝明秀張了張嘴,卻見鄭卓信已經消失在樓梯口,哪裡還有人?
她氣急,撲到窗戶,見鄭卓信正幾步趕上蘇暖,蘇暖回頭,兩人急急地走著,不時說些什麼,只一會,就拐入胡同,徹底消失不見。
郝明秀慢慢坐回椅子上,胸口不斷起伏,著實氣得不輕。
鄭卓信竟然見了她,沒有絲毫的喜悅,就那麼大喇喇地揚長而去,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與那個蘇暖一起去了。
她低下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光滑如玉,再瞧瞧自己的手,白膩修長。
丫鬟春蘭侍立在一旁,偷偷覷著小姐的臉色,不敢吭聲。
姑爺方才太過分了,她們家小姐誰見了不都移不開眼的?誰不想湊著上前搭訕幾句?幾時這樣被人冷落過?小姐心裡能開心麼?
夥計過來,端了盒子,原是方才的首飾已經給打包好。
春蘭付了銀子,對夥計說:“與上回一起,送到尚書府去。”
夥計忙點頭答應。
“且慢!”
郝明秀忽出聲,她瞧著盒子裡的金燦燦的首飾,累絲金頭面,上面鑲嵌著三色寶石,剔透玲瓏。
這寶石是母親留給自己的,此番拿了出來,打了整套頭面,作為嫁妝。
這類事情,原本是母親操心的。可郝明秀不放心如今的尚書夫人苗氏經手,只得自己操心。畢竟這些寶石個個碩大,都是市面上難以尋得的好東西。
她伸手捻起一支釵子,嘴角忽然勾起一個微笑:這個嵌寶石蜘蛛形金簪子,蜘蛛的首與腹部分別鑲嵌了紅藍寶石做成,金絲彎曲而成蜘蛛爪。
看著讓人移不開眼,富貴逼人。就如同自己這個人:郝家大小姐,汾陽郡王妃的嫡親甥女,身份尊貴,那個蘇暖拿什麼與自己比?
這樣精緻的東西,恐怕她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吧?
一個寄居的表小姐,如果不是窮得沒落,又怎麼會住到人家家裡來?
聽說,她那個娘親也是個庶出的,並不是老太太親生。
郝明秀眯縫著眼,心情好了幾分,這樣的,自己與她置什麼氣?
春蘭跟在郝明秀身後,捧著兩個錦盒,心內不解:小姐怎的又笑了?真是搞不懂。
兩人下樓,上了門口的車子,春蘭撂下帘子,裡頭早有備好的香薰,一陣一陣的瀰漫出來,是郝明秀喜歡的味道,聽說,今年宮裡很是流行,上回姨母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