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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見她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恨恨地,咬了咬牙,忽一把扯過她,壓低聲,說出了這麼一通話來。
大鄭氏愣愣地,有點糊塗又有點明白,見老太太瞪著她,半天才擠出一個字“娘!”
“噓!”老太太一扯她,兩人一徑走了。
身後,蘇暖如遭雷擊,倚著厚實的影碧,拳頭捏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緊。
大鄭氏沒有聽明白,她卻是聽明白了。
怪不得,金氏一反常態對自己客氣起來,噓寒問暖,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自己雖懷疑,卻是一直未參透,原來竟是打得這個主意!
進宮幫鄭容?怎麼幫?
鄭家竟要再送一個女兒入宮,這可不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道理。
這是一場博奕,“一山不能容二虎!”鄭家二者只能選其一。
鄭容育有四皇子。
她閉了一下眼睛。
宮中妃子爭鬥,她不是不知,只是一心要出宮,事不關己,假裝不知罷了!先帝的子嗣不豐,內里原因,這點她多少也聽林嬤嬤她們說過。遠的不說,她的父親蘇成君不就是被牽累了進去,從而枉丟了一條命去。
她盯著大鄭氏兩人離開的方向,目光深寒:之前鄭雲甜恐怕是知曉了吧?因不願入宮,才導演了郡王府那一場戲。
鄭雲甜寧願去做妾室,也要避開進宮......原因只有一個:剛老太太說了,孤獨終老么?
這話有意思!
070順應
她抬頭望了天空一眼,碧藍的天空,澄碧如水洗,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想到了出宮前的一日,也是這般的天氣,瓦藍瓦藍的,沒有一絲浮雲.
頭頂有鴿子飛過,腳上的鴿哨發出動聽的聲音.....
這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她緩緩站了起來,捏緊拳頭,來吧!她正愁不知從哪下手呢?
鄭容,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先帝後宮嬪妃三千,有幾個是最後能掙得一席之位?那些妃子,在先帝逝世後,無子的只能全部遷往燕山皇陵,去為先帝守陵,青燈古佛,窮其一生。
而這個鄭容,能短短几年就擠身於貴妃之位不說,又順利誕下四皇子,且安然養到這般大,沒有一點子心機與手段,她還真不信。
鄭容想利用她,為自己鋪路,她想做什麼?雖不是很確定,但也能猜個六七分,蘇暖緩緩伸手,摸摸自己光滑如玉的臉蛋,微微一笑。
鄭家既然看中了自己,在她們看來自己是逃不過去了。
她垂了眸子,鄭家忘了一件事:說到底,自己到底姓蘇,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鄭家人,嚴格說起來,一絲一毫的關係都無。
她喘了一口氣,如今這具身體還小,聽她們的口氣,一時半會還不會送進去。她摸著已微微突起的胸,應該還有一、二年時間。她與鄭雲甜她們比起來,發育得有點慢,想到那些燕窩,她眯了眼睛。
如今之計,就當從來不知道,先順應著她們就是。
得趕快想法子賺錢了,在進宮之前,能有一處安身之所。只有儘早脫離鄭國公府,與母親搬出去。才能避免被鄭家當成一件禮物送入那裡。眼下,她需要有一筆錢,用以支付母女兩人在這裡住了十來年的費用,只有算清帳的前提下,她才能帶著母親理直氣壯地搬出鄭家,才有資本拒絕鄭家要求!
只是這錢有點不趁手,看來還是得先把母親那箱子東西變賣掉。
在這之前當然不能鬧翻了,她正愁找不到一個人與之抗衡。這不是現成的麼?得好好與鄭容相處。
好在,應該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她想,先前的計劃可以考慮提前了。
她站了起來,拍拍衣裙,轉過身子,忽身後一身輕響,似乎有人落地。
她汗毛都炸了起來,向前跑了兩步,才回頭。
一怔,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正依在牆邊大口喘氣,見了她,嘴張了一張。
她只呆愣了一瞬,就跑過去:“四哥,怎麼了?我去叫人。”
說著,提裙就要跑。
卻被鄭卓信一把扯住她的裙擺:“別,去叫三兒來。”
蘇暖望了他一眼,見他面若金紙,眼神飄忽。心內一驚,這是中毒了?從這裡到外院,有一段距離,這一來一去地......她腳步一頓,轉回身,伸手去拉他,鄭卓信本能想躲開,奈何腳步虛浮。
任由蘇暖半攙半拉一路依著牆壁,往院子裡挪去。此時,正值午休時間,無人走動,蘇暖見他似乎有意要避開人,就在門口一塊山石後放下他,剛走兩步,就見身後三兒匆匆跑來,還有順子,兩人見了靠在地上的鄭卓信,上前合力架了鄭卓信往院子裡去了。
三兒走了兩步,想回頭謝過蘇暖,卻見蘇暖已經轉身跑遠了。
屋子裡,早有人等著,見他們進來,忙上前接了去,又關了門。
鄭卓信咧牙齜嘴地坐在床沿上,周思聰神情緊張地盯著大夫,一邊嘴裡問:“怎樣?沒事了吧?“
大夫快速地塗著膏藥,味道辛辣,隱隱有股刺鼻的味道。
他耐心地塗著,直至半條小腿都塗遍了,才說:“幸好,算你命大,這條腿算是保住了。”
“王海波,你不顯擺一下,你會死啊?哪裡就這般嚴重了?不就是一個小口子麼?”
周思聰看著大夫,怪叫著,可是臉上的神色卻又分明不是那會子事情。
鄭卓信也是一陣後怕,原來以為只是破了一個口子,知道那針有毒,但沒想到發作得這般快?他還是大意了,被那根針劃破小腿。
他只不過說了那麼一會子的話,就小腿發黑了。
好在,那人並沒有發出第二根針。
他掂著手上的錦袋,慶幸,幸好這裡面還真有解藥,不然,他這條腿看可是真要廢了。
海波不是說了麼?這裡面的毒解起來,需要時間,真等他解好了,估計他鄭卓信真要成瘸子了。
他往後靠去。這才真正意識到危機感:父親不是危言聳聽,祖父的叮囑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剛入圍就有人直接下這樣的黑手,不應該呀?這要被人發現了,可不直接取消資格麼?這,他鄭卓信自問有這樣的魅力麼?值當下這麼大的本錢?這毒物可是稀有的。雖然不是見血封侯那種,但當時,他就感到小腿發麻,下擂台時,竟差點摔跤,這才意識到不妙,吩咐了周思聰去尋王海波,自己急急地追了上去,找解藥。
“你們倆,都給我閉緊了嘴,知道麼?是兄弟的話,就當做不知道今天這件事情。”
緩過氣來,他拍著手,對兩人說。
笑話,這事情要是被家裡知道了,估計這後面的比試也沒有他什麼事了,洗洗回家睡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盯著周思聰,主要是他,這個大嘴巴,不知什麼時候就說漏嘴了。
周思聰這會倒是沒有跳腳,只是盯著王海波:”海波,你說這是誰?下這麼重的手,難道不知和尚的身份麼?也敢?叫我查出來,看小爺不扒了他的皮,我操他祖宗,我......”
“海波,你能查出來這是來自哪裡的毒麼?竟然連我師父的解毒丸都不能用?你給我個大概的方向,這事情,我得弄清楚了,不然,這迷迷糊糊地,後面還真不好說。”
鄭卓信盯著王海波,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迸出這些話來,此番他差點栽了大跟頭,這口氣怎麼也要出來才是,真當他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