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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倒下去之時,他看見了滿天的星光,閃閃爍爍,隱隱有一個胖胖的和尚滿面笑容從星空中飄了下來。
他這是毒入腦子,出現幻象了......
......
鄭家高高的圍牆上,鬼魅似地飄下一團東西來,守夜侍衛謹慎地圍了過去,卻見一個和尚正一手提著一個人,立在當地,一瞪眼:“前頭帶路。”
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眼尖,認得那個垂著腦袋的是四.....少爺。
他再一掃那個和尚,立時反應過來,忙一溜煙地往前跑去:“大師請。”
清風院的燈籠霎時全亮了起來,三兒、順子幾人見了血肉模糊的鄭卓信和木明早兩腿發軟,連滾帶爬地開了門,又馬不停蹄地趕去廚房燒水。
堂屋裡,善行直接把兩人剝光了,連帶著身上血淋淋,留血不止的傷口,一手提了一個,全給泡進了一個大木桶里。轉身從身上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抖在水裡,攪勻了。
見幾人圍著自己,善行一瞪眼,趕了幾人出去,叫他們在門外守著。自己繞著木桶,快速出手點了昏死的兩人身上幾處穴道住了那不停往外滲的血水,這才開始推拿過穴,只一會就滿頭汗珠,卻是一刻不停,守在外頭的幾人,透過門縫,之間善行像個陀螺似地,不停地轉在木桶四周,越轉越快......
等到老國公與鄭啟華穿著一件單衣趕到的時候,善行已經離去,只有一地狼藉的水印,還有木桶里兩個頭挨頭靠在一處的兩個人。
兩人的身子發紅,隱約可見灰紅色的水。
老國公心臟一縮,幾步上前,細細看了,見鄭卓信雖閉著眼睛,但是呼吸尚穩。只是滿身的傷痕,有點泡得發白,傷處白色的皮肉可怖地翻著。
鄭啟華眉頭一皺,怎麼信哥兒和木明擠在一處?
就不能多那個木桶麼?
一旁的六子忙上前,悄聲解釋:“老爺,大師說了,這藥不夠,所以只能和少爺擠在一處.......“
老國公一擺手,問:”大師還說了什麼?”
六子搖頭,見兩人盯著他,補充:“大師說了,再過一個時辰,等少爺他們身上這紅色褪了,變成白色了,就可出來了。”
兩人這才吁了一口氣。各自找了椅子坐了下來,兩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木桶中的人。
老爺子更是一拳頭砸在椅子上,懊悔不已。
......
一早,蘇暖正和小鄭氏在吃栗子糕,剛下的栗子,吃著很是香甜。
蘇暖連著吃了幾塊。一旁的雯月又體貼地端了茶來,她抿了一口,看著還有許多,想著給金氏送點去。
木青提了食盒,一行人剛到了金氏的院子,就見通道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金氏正匆匆而來。
蘇暖見了忙叫了一聲,卻見金氏腳步飛快,只擺擺手,就飛快往前院去了。
蘇暖詫異,遠遠地站了。
通往清風院的通道上,管家帶著一個大夫連跑帶顛地跑過來,管家一腦門子的汗,亮晶晶地,來不及擦,只是連聲催促那個大夫。
見了金氏,站住:“夫人!”
然後越過金氏直接跑了過去。
鄭卓信躺在榻上,身上蓋著薄薄的單子,兩個人正站在榻邊皺緊眉頭。正是鄭啟華和老國公。兩人守到現在,鄭卓信都沒有醒來。
老國公望著鄭卓信那慘白的臉,不知想些什麼。
一旁的鄭啟華看看兒子,臉上閃過擔心,焦急。本想著說兩句,見管家帶了王御醫來了,又住了口。
金氏一聲嗚咽,在看見了鄭卓信蒙著被單躺在那裡的時候,登時就軟了腿,口裡一聲嚎:“信哥兒.....”
蘇暖聽到消息的時候,愣住了。
木青紅著眼睛。
風子沒了。
看到那個心臟處被捅了七八個窟窿的破敗身體,木青感到後背一陣發麻,這是有多大的恨意,才會在一處同時捅上那麼多刀?且刀刀精準,都是向著要害部位去的。
木明也傷得很是重,一條胳膊都露出了骨頭,那個大夫說,如果不是及時封住了幾大穴位,恐怕早流血留幹了。
少爺也是今方才剛剛醒過來的。
木青也是剛剛見清風院被封鎖,覺得不對,跑去找木明,才得到的消息,說是她哥哥受傷了。
她當時就嚇了一大跳,記憶中,少爺和哥哥從來就沒有傷得這麼嚴重的。
看哥哥,幾乎身上都沒有一塊完好的肉,好在都不是致命的傷。
聽說這是中了毒。
這是誰?這明顯是要置人於死地。這麼霸道的毒。聽說他們先前帶的解毒丸根本就不頂用。
幸好,王太醫說了,幸虧先前有人逼出了他們身上的毒,不然,他就是再妙手回春,恐怕這會子.....
“木青,四哥現在醒過來了?那個,可以去探麼?”
蘇暖忽然站起身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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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能。”
見蘇暖望著她,木青解釋說:“清風院裡,被封了大門,夫人說,少爺需要休息,不讓打攪。今早,二小姐她們去了都被攔在了外面。”
木青還是因為木明傷勢嚴重,又護主有功,才被允許進去偏房看望。
本想著去瞧瞧少爺,可一眼見老國公她們都在,她又縮了回來。
蘇暖只得坐下來。
她心內焦灼:照木青所說,四哥是昨晚遭襲的,又是在順都衙門往鄭國公府的路上。
這是一早就埋伏好的。
應該就是為了這件案子?
蘇暖的心吊了起來,她拿了一個橘子在手,想著剝開,卻是半日沒使上力。
她擔心。
鄭卓信調查的這件案子,聽說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現在,突然遇到這麼一遭子事情,人傷得這般重。
就算沒有生命之憂,這件案子也不能再繼續查下去了。這人現在躺下了,皇帝那裡必是替換了別人去重新查辦這件案子,那麼,事情會不會又回到原點?
無怪她如此想,實在是這兩天大起大落,她成了驚弓之鳥,稍有響動,就惶恐不安。
在強權之下,她們這等小人物,實在是沒有安全感,還不是憑著人的一舉話,換個人,黑得,白的,她現下是不敢相信。
......
蘇暖的擔心,不無道理。
隔日,皇帝就專門派了身邊的大太監萬忠過來探視鄭卓信,除了一匣子名貴藥材外,還捎了一句話:“好好養著,等身體好了再去辦差。”
鄭卓信立時睜圓了眼睛,頭也不暈了。
他挪嘴,三兒乖覺地退了出去,須臾,又進來,看著他:“少爺。”
鄭卓信眼睛示意,三兒就彎腰,挨近萬忠,掩了半個身子,悄悄地遞過去一卷東西。
萬忠一愣,抬頭看向鄭卓信,推辭:這可是使不得。
鄭卓信就作勢強撐了了要起來:“公公這是看不起我。”
他面白如紙,看著很是虛弱,又喘了一口氣,很急的樣子。
萬忠也就順手接了下來,臉上的笑容和煦幾分:“大人,且別急,您這年輕,身體底子好著呢。精心將養個把月,管保又生龍活虎的。”
鄭卓信也就嘆一口氣:“托公公吉言,只是我這一時半會也只能躺在這裡了。真是難過啊。您瞧,我這不是有差事麼?皇上信任我,可我卻這半道上撩了挑子,怎麼說?可是我的不是啊。”
他一臉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