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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房間裡踏了幾步,又走到窗前,見蘇暖主僕正沿街走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兩人走得不緊不慢。
他眯起了眼。
她這是來通風報信了。
方虎一早就去了,希望還來得及,可千萬別被扣了。
只是,她的消息倒是來得及時,也不知從哪裡得來的?不管真假,范五爺那裡是不能再去聯繫了。
“小姐,咱們回鋪子麼?”
木青看著慢悠悠走著的蘇暖,奇怪,她方才還走得要飛起來似的,這會子又不緊不慢了。
這個華掌柜,小姐每次見他都怪怪地。
木青憑直覺,這個華掌柜並不像表面看去那般溫和。
她從他的眸子裡看出了沉靜,是那種與少爺一樣的,輕易不會慌亂的東西。
遇到這樣的人,難纏。
兩人沿著街道走著,節後的街道人不多,平時街道兩旁擺著的那些餛飩擔子什麼的,還有一些商鋪已經早早地關了。元宵節之前,上京里的人都是這樣子,不遠行,只是走親訪友,或者曬曬太陽。
蘇暖完成了一件大事,有了閒心,她回頭說:“去鋪子裡。”
一邊指著前頭說:“我們到那裡去買點子醬鴨肉,帶回去,娘最愛吃了。”
兩人快步走去,一時包了一大包鴨肉走了出來。
242怎麼忍心
“華香瓷坊”二樓。
華明揚看著方虎說:“還好吧?”
方虎心有餘悸地說:“還好小的跑得及時,就差一點,被圍住了。小的剛接到爺的口信,就往回跑。才剛出了街口,就碰見一夥子人堵住了那巷子口,好傢夥,房頂上也有,各個身手高超,跑起那高高的圍牆好似平地一般。小的躲在那鋪子裡瞧著,范五爺他們幾個被扭了胳膊押上了馬車走了。對了,那個他們喚作楊老三的,爺還記得不,也在裡頭。”
華明揚臉上看不出表情,見方虎一頭的汗,揮手:“去吧,這幾天不要去找他們,找人探聽一下消息。”
方虎退了出去。
華明揚站在房間中央,大大鬆了一口氣,這才臉上顯出一絲後怕來。
蘇暖講得竟然都是真的。
他想了一想,這個范五爺應該不會供出他來,他手下還有那麼多的兄弟跟著他,此番他一落馬,必然都跑走了。他知道該怎麼做。
自己還是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及時做好應對才好。
蘇暖到了晚間就知道那個范五爺果真被抓住了。聽說一同落網的還有幾個客商,俱被壓在順都衙門。
幾日後,她去看過告示,這些與范五爺來往的商人,每人都被打了50板子,又著家人以重金贖回,聽說每個人都差點傾家蕩產。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
鄭卓信正黑著一張臉。
那些客商都被家人接走了,他查過,沒問題。
范五爺說,他的東西都被這些客人訂購走了,每次都是供不應求。
鄭卓信卻是覺得不信。
他單獨又審,下了重手。
范五爺熬不過,說了,是有人大量訂他的貨。每次拿貨的是一個人,消息也是他給的。他只管下墓幹活。得了東西都是有那個人挑了走,剩下的才是他的。
他因為對方提供的消息都是準確無比,並且每次都有一筆可觀的收入。所以,他和手底下幾個弟兄都混得比其他同行要好。
“那個人是誰?”
鄭卓信問他,他搖頭,再打,叫起冤屈來:每次都是有人送來一張紙條,上面都寫得清楚,時間、地點都有。
完事後,他又按照指示把東西運送到指定的地方去,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誰。
可是,神奇的是,他曾經試著把那些東西藏起來一部分,卻是馬上被發現,從而直接撂了他半年。
他再也不敢了。
他懷疑那些與他做生意的客商有人是知道的,不然,怎麼他這裡一賣出,那邊立時就知道呢?誰是奸細?他誰都懷疑過。可是,查不出來,也不敢十分查。
後來他也就老實了。
鄭卓信看他不像是說假話,也就先歇了。
隔日,鄭卓信來鋪子裡,蘇暖旁敲側擊地向鄭卓信打聽這件事,鄭卓信因為那些客商的事,怕蘇暖不小心陷進去,也就說得詳盡。
蘇暖一聲不吭。
這個范五爺沒有說實話。
她見過他大宗的買賣,那麼多的東西,那回,明顯是華明揚搬了去,裝滿了一車子。怎麼會不知道是誰?
她低了頭喝茶,說:“這茶味道不錯。”
心下卻是震驚不已:華明揚到底是什麼人?他在私底下做著什麼買賣?
她驚覺自己可能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也許會因為她,而使鄭卓信錯失了一次良機。
她有些心虛地望著一臉疲憊的鄭卓信,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拿起了雞毛撣子,去掃架子上的灰,很是認真。
隆祥、華明揚,這中間有什麼聯繫麼?鄭卓信追查這件案子已經很久了,他所付出的辛苦與勞累也是她親眼看見的。
可是,怎麼辦?明揚哥哥。
她怎麼忍心?
她不知道還罷了,如今既然知曉,哪裡有不知會的道理。
她對著一個瓶子掃來掃去,身後幾人詫異地瞧著她。
“想什麼呢?”
鄭卓信忍不住開口了。
蘇暖就像一個提線木偶似地,站在那裡,把那個青花瓷瓶左右掃了多遍。
......
閩春芳看著華明揚,見他只低頭自己盤帳,昏黃的燭光下,側臉印照著燭火,跳動著橘色的光。
她咬了咬唇,目光里有著痴迷。
這麼多年,華大哥一點沒變,愈見成熟俊秀,月白色的棉袍,穿在他身上不顯寒酸,反而更見清俊。
撥動算盤的手,骨節分明,乾淨修長,哪裡像個商人的手?那一塵不染的樣子,指甲圓潤,燭光下泛著光,想著這麼一雙手,抱著自己......”
閩春芳穩了一下心神,想到今兒閩誠意與自己說的:那人與姐夫關房裡說話,姐夫還送到窗口。沒有看錯,下樓梯的時候,看得仔細,很漂亮,就是先前那個小公子,長高了些,可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個姑娘。姐,你說,姐夫不會與人一直來往吧?你先前不是還警告過她,看來沒有什麼效果啊。”
她咬了唇,當時她就抱怨閩誠意怎麼就沒有把人跟住了。
閩誠意楞了一會說:“我想跟來著,可是,他們七拐八彎地,就不見了人影。我就回來了。”
她看著閩誠意,心裡憤憤地罵了一聲:“廢物,跟個人也能跟丟了。還能上天入地不成?”
她咳嗽了一聲,
伸手從一邊的的茶壺裡倒了杯水,微笑著走上前,說:“相公,歇會,喝口茶吧。”
她輕輕地去拿華明陽手中的筆,見華明陽手一頓,又縮回了手,說:“累了吧?”
華明陽放下了手中的筆,接過茶抿了一口說:“有什麼事麼?”
閩春芳微微笑著,語氣輕快地:“安哥兒吵著要爹爹看他寫的字呢。這會還不肯睡。這孩子。”
她輕輕覷著華明陽的臉色,果然,他微微地笑了,抬頭看著她說:“快了,我一會就好了。你先帶他睡吧。今日事情有點多。”
他重新又低下頭。
閩春芳幽幽開口:“那個,我聽說,今日有人來尋你,是個挺俊俏的公子。好像是去年那個來尋我們的那個人?不知今日她又來做什麼?相公,你可別被她騙了去。前次,她不是說有姐姐的消息,這麼久,你可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