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邊說邊示意門口的三兒端了那外間的清茶來,遞與了他。
周思聰猶沉浸在興奮之中,接了茶,一飲而盡,一屁股坐下,喘息著說:“這事都轟動了!嘖嘖!今兒你是沒瞧見,我們就在那斜對面的小竹樓里,看得最是清楚不過。打頭的那個發號施令的可不就是王府的長史?嘿,那一通砸,唏哩嘩啦,全砸了個稀巴爛!更可笑的是,那些小婠全趕了街面上來,個個.....嘖!要多香艷有多香艷。竟然穿著紅肚兜!哈,笑死個人!”
他雙手在胸前比劃著名,咂咂有聲:“更可笑的是,當中有幾個客人竟被那龜公扯著出來主持公道,他也是昏頭了,這當口,人家避都唯恐避不及,沒見這一通鬧,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呢?都巴不得把那張臉往領子裡縮進去呢?誰肯往前湊?”
一旁的三兒拎著茶壺,豎著耳朵,聽得冿冿有味。
“那龜公初始還很兇悍,大約是要使人去報信,還沒出門子,就叫一人,給叉了脖子,直接按了地上,上手就揍,就在那大門口,給打上了。”
“那頓打,我估計是不死也殘了。”
周思聰歇了一口氣,見鄭卓信雖還懶散靠著,但一雙眸子可認真盯著他。他又喝了一大口茶,瞧著杯子裡水見底了,自個搶了三兒手裡的茶壺,趕了他去門口,續了水,這才補了一句:
“打了人,那長史往后街繞過去,後門,停著一乘黑油轎子,裡頭有一人,我可看見了,好傢夥,粱旭!我眼力好,你知道!”
說完,八卦地擠眼:“你說,梁旭為何要端了醉春樓?莫不是……”
他雙臂一伸,喋喋怪笑起來!那臉上的神情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鄭卓信詫異地瞧了一眼樂不可支的周思聰:莫非你聽到什麼消息了?
周思聰卻轉身盯著三兒,遠遠地趕了他到門外廊下待著,見得他走遠了,這才神秘兮兮地湊近鄭卓信的耳邊,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子話來。
鄭卓信眯了狹長的雙眼,覷著周思聰,挑了眉:“你說的可是真的?這種消息也能傳出來......”
懷王粱旭的父親貴為當今聖上雙胞親兄,因其天生痴呆,是以皇位傳於弟弟梁弘。皇帝許是心有愧疚,對這個哥哥極其照顧,封安王,特許世襲罔替。娶妻蜀州許家長房嫡次女胡氏,育一子三女。所幸都康健,其子粱旭尤其生來聰穎,自小就被帶入宮中於太后身邊親自教養。
聽說張太后對這個孫子很是寵愛,所求無有不應。曾對當時還是太子的梁弘說:“此乃親侄,必多加照拂!”
梁旭此人生得異常俊美,集父母親長相優勢於一身……
周思聰說他此前曾失蹤過3日,安王府曾派出大批人馬暗地裡搜尋,自然也驚動了各方人馬。
鄭卓信前段時間一直待在東大營,所以並不知曉此事。
周思聰瞪圓了眼睛,滿臉的篤定:自然!先前我也不信,可今日這事一出,我,就信了八成了!
他抬手打了一個響指:“不然,那梁旭為何躲入那轎子裡?憑他要端一個楚館大可直接露面,這京里,誰敢說個不字?何必要藏藏掖掖的?”
鄭卓信不語,只抬手殷勤給周思聰又續了茶:他已是信了周思聰所說的。梁旭這是惱羞成怒了......這3日裡,想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看來,有人要倒霉了。
他見周思聰兀自沉浸在興奮中,起身,拍一拍他的肩膀:“下晌有什麼安排?一起去鬆快鬆快!”
周思聰被他拍得一咧嘴,笑了笑:“今日沒人,都去報那勞什子武試去了……你說好笑不?竟然滿了,聽說趕早去還沒輪到!都以為這武狀元是囊中之物,笑話。要我說,真要論武藝,這上京城裡還有誰能比得上你?啊,和尚!你說是吧?你要出馬,那是......”
他斜了鄭卓信一眼,哈哈笑。
卻見鄭卓信不語,眸子變幻不定,並未搭腔,他忽省過來:“你不會也想去吧?唉,唉,像你們家這樣還需要去湊這份熱鬧......”
鄭卓信嬉笑點頭,:“老爺子把著印信不給,我今日也報不了!”
見周思聰瞭然的笑,招手,低聲攬著他的肩膀說了幾句。
“這,可靠麼?”他睜大了眼睛!
“應該無誤。這個位置可是懸置了許久,說是從副領帶做起,上頭又不設領帶。幾位顧命大臣一起定下的,真成了,以後就是天子近臣……”
周思聰一拍大腿:“去呀!作什麼不去。你家的情況......富貴險中求!”
見鄭卓信不語,又逼出一句:“這次還是打死不論麼?”
見對方緩緩點頭,一屁股坐下,埋怨:“這也該改改了!這誰還敢上去?萬一遇到那兇悍的,亡命的。再說,咱們別的不怕,就怕那......”
歷年有人雇那江湖上那等兇悍的,廢了對手的武藝,再自己“功成身退”的事,歷屆都有發生,偏又挑不出毛病。
“子白!你得助我!”
鄭卓信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黑黝黝的眸子變幻不定,閃著詭異的光。
周思聰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
......
027赤金石榴鐲子
兩旁聳立著高高的圍牆,雕花的屋檐下,三月的風,不急不緩地吹過,懶洋洋地。有小孩舉著手裡的大紅紙風車,從巷子裡跑出,差點撞上停在巷子裡的馬車,調皮地拐了個彎,跑遠了。
馬車旁,華明揚望著蘇暖主僕,愣住!
他眼裡神色複雜莫名,這裡是店鋪的後巷,此時正值正午,幽長的深巷只有他們幾人。他剛出后角門,就被兩人攔下。
不知怎麼回事,當日蘇暖離開後,他半日都緩不過來,這個小姑娘,雖只第一眼見,卻給他一種莫名的感覺:很是親切。
在她流淚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竟也鈍鈍的難受,沒來由地發酸。
只那日他太過震撼,她又逃得太快,竟忘了問她住在哪裡?春芳一直在耳邊說她是騙子,騙子.....!
寒香走了9年,這個小女孩當年也才4歲,一個小娃娃,又知曉什麼?他思來想去,也解釋不通,雖滿腹疑惑,也只能放下…..不然又能如何?
可如今再次看到她,望著眼前這雙琉璃般的大眼睛,他下意識地微笑:“是你呀!”
蘇暖怔怔地:明揚哥哥對她笑了……她最喜歡他笑,他的笑容乾淨、純粹,充滿朝氣。
“公子!”小荷一雙眼緊張地上下左右張望了一回,悄悄地捏了一下小姐的手心,擔心:小姐怎麼了?上回的教訓還不夠慘?
她現在想來還念佛,她的心裡止不住小小地抖了一下:她拜的那尊佛是鄭國公府內那尊煞神。要不是他…...她和小姐兩人現在恐怕………小丫頭每每想一回都要抖一回。
自小就聽那些嬤嬤們閒時說起,出去莫亂走,小心拐子。女孩兒家,一旦入了那些個地方,就算是公主娘娘也要身敗名裂,被世人所唾棄!
老天有眼,在危難時刻,竟然派四少爺來救了她們,可不就是神佛一樣的人?
雖然她弄不懂蘇暖為何要幾番尋找這個華明揚,但她卻下意識地覺得小姐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