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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卻是樂此不疲,因為這時候,他們才感到安慶像一個正常的母親那樣,認真地述說著他們兒時的事情。
晚間,蘇暖回來,小鄭氏就同她說了,又催著她明日去選一選首飾花樣,得及早準備著。
第二日蘇暖與小鄭氏一起去了前門大街,那個最大的銀樓。
二樓。
一些女眷在看首飾,三三兩兩。
這家是老字號,生意不錯,不時有人從樓梯上下。
小鄭氏在那櫃檯邊瀏覽。蘇暖跟了夥計去那邊看新出的花樣。
小鄭氏掏出了帕子,展開二支金釵來,準備重新炸一炸。
老掌柜接過,正待退下,卻不妨身後有人正端著一個托盤走過來,掌柜的一讓,“嘩”地一聲,裡頭的東西全傾了出來,散了一地。
掌柜忙蹲下身子去撿,順手就把手中的釵子放在了一旁的鼓凳上。
斜刺里一隻手伸出,拿起了釵子,往頭上一插,竟要邁腳走了。
一直注視著的小鄭氏急眼了,跨前一步:“夫人,您拿錯釵子了!”
小鄭氏望著眼前這個穿戴富麗的女子,有些錯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樣一位貴婦人會拿人家的釵子。
那女子一雙圓眼一瞪,登時就拉了臉子:“你是誰?誰拿你釵子了?在哪呢?唉,你不要亂講啊!”說著,拔腳就想走。
掌柜直起腰來,這才發現釵子不見了。
他看著爭執的兩人,不知該說什麼。
那婦人見掌柜的不吱聲,膽子愈發了起來,伸手一搡小鄭氏,就要走。
小鄭氏急了,伸手去扯那婦人的禙子,“哧”地一聲,一塊料子給撕裂了開來。
“唉呀!”婦人登時急眼,氣勢洶洶地:“你賠我的衣服,這料子我剛上身的,最少值五十兩銀子!你賠!”
她抖著衣衫,反過來扭著小鄭氏,她是真心疼了,這身行頭可是在鋪子裡花了五百文租借的,卻叫小鄭氏給扯破了,可是要照價賠償的。
一時,她竟忘了她拿了人家的釵子,只一昩心疼起那衣服來。
小鄭氏何曾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一時只氣得哆嗦著嘴唇,半天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旁邊已是圍上來幾個看熱鬧的人,指點著她們兩人,竊竊私語。
眼看那婦人氣焰囂張起來,
她見小鄭氏素衣,知道是孀居的寡婦,只是扭著小鄭氏要賠償銀子。
蘇暖聞聲趕過來,看著那個高高昂著頭顱的婦人,一時呆住。
她的心臟劇跳了起來。
372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咳嗽了一聲,眼睛一轉,看到木青正從下面上來。
她忽然出聲,卻是對那呆在原地的掌柜說的:“掌柜的,這事您怎麼說?方才我們那釵子可是交到您的手上了,這東西可是從您的手上丟的!”
樓里陡然靜了下來,掌柜的萬沒有想到蘇暖竟突然對著他發難,一時也是愣住。
那婦人方憶起自己頭上的釵子來,罵罵咧咧地往樓梯口退去。
木青見蘇暖遞過來的眼色,早擋在了那裡,又有那好事的人,把剛才的事聽了幾分,故意橫著身子堵在了那大半個樓梯口,那婦人就被緩過來的掌柜一把給揪住了。
“你就拿出來罷!”
老掌柜翹著鬍子,一手攤開。
那婦人不幹了,環視了一圈,耍賴:“你說這釵子是你的,就是你的?笑話。難不成這上面還寫了你的名字不成?”
周圍有嬉笑聲起,那個婦人得意,斜睨著蘇暖,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蘇暖也笑了起來,她還是這個樣子啊!
她指著那婦人,脆生生說:“你還真是說對了!就寫了名字了。”
“鄭-國-公-府!”
她一字一句地說,說著掩唇而笑:“您可不要說是我們府上的哪位姑奶奶?我不記得有這麼一位長輩?”
四周轟然一聲,炸開了,有幾人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又有人一把拔下那婦人頭上的釵子,遞了過來,掌柜的忙雙手接了過去。
小鄭氏的這隻釵子,是舊物,上面有鄭家的印記。
那婦人捂著髮髻,漲紅著臉,擠了出去,走了兩步,逃也似地下去。
木青悄悄跟了上去。
旁邊一個婦人小心地望了望蘇暖母女,討好地對小鄭氏說道:“夫人有所不知,這個李娘子就住在這附近,慣是個”偷兒”。就算真報了官,明日,一準就出了來,進得多了,人家也不拿她當回事了。”
一邊的夥計也插了一句:“是呀!她就是個渾不吝,渾身上下,有哪一樣是她自己的?就她那身行頭,說不得就是哪個典當行里租借來的。她哪裡穿得起這樣好的衣裳?”
小鄭氏聽得如此說,方住了嘴。
她拉著蘇暖的手,去選花樣子。
蘇暖卻是焦急,忙忙地找了個藉口,就下了樓。
在拐角處,果然見木青正候在那裡。
“住在哪裡?”
蘇暖問。
木青指了指,原來就在不遠的巷子裡。
蘇暖點頭,吩咐木青去守著,她重新迴轉,一會小鄭氏選好下樓,就叫車夫先送了她回去。
自己往那巷子裡去尋木青。
她的心怦怦跳著。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麼多人在找林月英。鄭容幾度派人往那淮北去尋,那裡是林月英的老家,卻是無果。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林月英竟然就在上京,還躲在這最是繁華的東城區里。
不得不說這膽子真是夠大的。
要不是她重新又幹了這老營生,還真沒有人注意她。
蘇暖真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想到上回這個林月英就是因為打草驚蛇,一不小心讓她給溜了。
這回,她不得不提了心,小心行事。她不能再出差錯,否則,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巷子很深,寂靜的石板路上回想著腳步聲。蘇暖低頭急走,木青在前頭探身出來。
兩扇黝黑的小門前,木青伸了手去敲門,門開一條縫。
是那個婦人。
她從門縫裡窺見是蘇暖,臉色一變,就要合上。
木青伸出腳去,一頂,門就開了,婦人後退了兩步。
看著兩人,睜圓了眼睛:“釵子都已經還給你了,待要怎樣?”
她大聲咋呼著,試圖引起四鄰的注意。
“林月英!沒錯吧?”
蘇暖笑著說了一句,眼睛卻是緊緊盯著她。
林月英一哆嗦,下意識地:“你找錯人了。”
她眼睛四下轉著,聲音卻是驀地小了去。
蘇暖示意木青關上門,一邊往裡走:“不請我們進去坐坐麼?我和你姐姐林月花可是認識呢。還有福公公。你們......”
林月英驚慌地望著已經站在屋子門口的蘇暖,見她小小年紀,也就十五六歲關緊,卻是目光沉靜,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她退後一步。
蘇暖直接進了屋子。
裡頭光線黑暗。
蘇暖掃視了一眼那掉了漆的小方桌,上面擺了一個碗,裡頭有半碗黃乎乎的稀飯,還有一碟子醃蘿蔔類的小菜。
屋子裡並沒有什麼東西,空蕩蕩的。
她心下瞭然。看來這林月英的日子過得真不怎麼樣,不然,也不能做這等事情。
“你一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