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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鑽出了車子,坐到了外面去,輕聲與木明說了句什麼,馬車陡然快了起來。
到了地兒,幾人從後巷下了車子,木明牽了馬車自往另一側去了。
蘇暖抬頭四望,此地似乎是一處宅院,現下靜悄悄地,遠遠地有幾家窗下透出微黃的光來。
鄭卓信帶著蘇暖熟門熟路地往後門進去。
他帶著蘇暖往前院去,很快來到一間廂房,對面耳房裡透出燈光。
裡頭有人,窗戶上映照出朦朧的身影。
鄭卓信掏出鑰匙輕輕開了鎖,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木門一聲響,一個老人提著燈籠站在對面向這邊張望,鄭卓信示意蘇暖等一等。
他走過去,也不知說了什麼,老人頓在門口,彎著背,又縮了回去。手裡的燈籠遞給了他,鄭卓信提著燈籠過來,進了庫房,隨手掩了門。
裡頭那股子霉味撲鼻而來,打掃得倒是乾淨。
一直往裡走,就見牆角那裡堆著一溜大鐵箱子。
鄭卓信掏出鑰匙開了箱子,露出裡頭堆放著的一些東西。
他提了燈籠,招呼蘇暖近前。
蘇暖挨近了,望著裡頭的東西,眸子裡面閃過吃驚。
這一大箱子,滿滿的都是御用之物,個個流光溢彩,如果不是鄭卓信就在身邊,蘇暖都要懷疑自己這是來到了司寶司的庫房裡。
她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撫摸著面前的兩尊玉如意,上面鎏金,是皇后所用;碧璽腰帶,桃紅色,大小共有十幾節......這些,每一樣拿出去,都是價值不菲,他們到底從裡頭都拿出了什麼?這是要搬空麼?
鄭卓信一聲不吭,一直望著蘇暖,見她臉上神色變幻莫名,精彩得很,略提高了燈籠,方便她看得再仔細一些。
窗外寂靜,只有那老人不是傳出的幾聲咳嗽。
“這些,都是隆祥......搜出來的?”
蘇暖舔了一下嘴唇,困難地問。
如果是,那這些真是坐實了,這麼多的庫存之物,就這樣堆在面前。
那可是皇宮,守衛最是深嚴的司寶司庫房。
鄭卓信輕聲回答:“是。”
他不用問了,從蘇暖的表情里就看出來了。
她那細細撫摸的樣子,他就知道。
他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如果是墓葬品,蘇暖是不會隨意去觸碰的,或者也是拿手絹墊著,很是忌諱的樣子。
方才,見她差點都拿臉去貼那尊玉如意了,他就知道這些必定不是蔡掌柜他們所說的墓葬品了,這麼精緻的東西.......
他心裡忽然落下了一半,這就好,這事算是落實了。
沒來由地,他竟然相信蘇暖。
鄭卓信伸手合上了蓋子,說:“走吧。”
卻見蘇暖楞在原地,似乎還捨不得的樣子,不僅伸手去拉她:“走了。”
蘇暖被他拉著走了幾步,才停住,問他:“就這樣走了?你不問一下這些東西......”
又掩了唇:“你知道?”
鄭卓信點頭:“你不是瞧過了麼?”
蘇暖被他扯著出了門子,見他正彎腰鎖門,不由抬頭望了一下四周。
這是一座宅院,約莫是兩進。院子裡種著高大的樹木,隱隱綽綽。
鼻端有著淡淡的香氣,應該是牆角那裡飄過來的,那裡應該是花圃吧?
鄭卓信鎖好門,一回頭,見蘇暖呆頭鵝似地立在那裡,也不知想些什麼。
他提了燈籠回去,掛在耳房前的柱子上,回身去拉蘇暖,:“看什麼呢?這黑燈瞎火地,能看見什麼?下次天亮了看個夠。”
蘇暖忽然轉頭望著鄭卓信,試探著問:“這是誰的院子?”
鄭卓信:“你問這個作什麼?當然是我的院子了。不然呢?”
說著,往前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來扯她:“快些,走了。”
兩人出了門子,蘇暖臨上馬車前又望了一眼,這是個院子,環境不錯。
她怎麼忘了,鄭卓信是長房嫡長子,手裡有幾套宅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默默地坐在車廂里,不言語。
心裡想著這樣的一套宅子,如今可是不好買。
馬車卻在前頭停住了,木明轉了頭來:“爺,宵禁了。”
鄭卓信探頭瞧了一瞧,就望見前方正有一對士兵過來,這裡是主城區,一路過去,可是都有巡邏的隊伍,可是麻煩。
他撩了帘子,下車,對木明說:“你先把馬車趕回去,記住,往通濟巷那邊過去,要便宜得多。”
說著望了眼蘇暖,想說什麼。
蘇暖已經起身往下爬:“走吧。”
鄭卓信望了眼她的穿著,一笑,揮手讓木明走了。
自己率先往巷子裡走去,蘇暖緊緊跟著他,一邊問:“我們不等他了麼?”
鄭卓信不語。
蘇暖恍然:木明的身手應該是自己先行過去吧?要不是帶著自己,鄭卓信早跑了起來吧?
173累壞了
漆黑的夜裡,有風從空巷子裡穿過,想起一陣呼嘯聲。蘇暖縮了脖子,望著前方疾走的鄭卓信,心裡一陣咒罵,可又不敢出聲,只是緊緊跟著,生怕一個不留神,給跟丟了。
鄭卓信埋頭疾走了一陣,忽然想起身後的蘇暖,一回頭,不防蘇暖正低了頭匆匆撞了上來,他下意識一個閃跳,跑了開去。蘇暖一個踉蹌,沖了好幾步,方站定,回頭望著他,終於忍不住埋怨:“你停下來作什麼?哪裡有你這樣走路的?”
鄭卓信正訝異呢,蘇暖的腳程挺快的,這一路竟然沒有跟丟。他方才也是一人走慣了的,一氣跑了一程,才想起蘇暖不比木明他們,怕是跟不上。
現下見蘇暖喘著粗氣,兩眼晶亮,還能說話,可見是真的跟上了。
他放緩步子,與她並排走著說:“你的步子倒挺快的,看不出啊。這趕得上一個壯漢了。這要是換成二妹妺她們,我估計早累癱了......”
蘇暖一邊大步向前邁著,一邊回了句:“我天天在外邊跑著,這腿腳也練出來了。二姐姐她們整日裡只在園子裡走一走罷了,這走路,還真是比不上我的。”
她的話里有一些小得意,鄭卓信心裡微微一動,借著月光,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見她抿著嘴,臉頰紅撲撲地,似乎頭上都在冒汗。
朦朦朧朧地一個側臉,這才發現她的側臉很美。
鄭卓信轉回了眼睛,他有些不自然。
他自小跟著善行習武,善行喝了酒,就與他叨叨,說的最多的是:女子是禍源,還是酒好。
他後來才知曉,善行原來有一段風流情史……
他本也是清冷之人,京里與他同等年齡的公子,都已經成親,或者通房小妾好幾個。
唯獨他,因為一直在軍中,又與這方面無意,也是就一直擱置了下來。
後與郝明秀定親,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郝明秀是個美人,他也承認。
“四哥,歇一歇吧。”
蘇暖終於撐不住了,腳步越來越慢,這到底還有多遠?她的兩條腿實在是邁不動了。
這與平時逛街市不同,那是走走停停,那裡像現在這樣,一路疾走,差點都要跑起來,一點都不帶歇氣的。
鄭卓信望著她撐著雙腿,大口喘氣,賴在那裡,再不肯走樣子。
他目光閃了一閃,此處過去就是信安街,這裡不能歇,有巡邏兵士,待會,被攔下少不得一陣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