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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紅玉正發愁,郝明秀忽然一扯她的衣袖,挪挪嘴:“走吧。”
梁紅玉悄悄指了指草地上的蘇暖,搖頭。
郝明秀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還在費力地撥弄的蘇暖,輕聲說:“走吧,你等不了。”
梁紅玉不肯,掙脫了,聲音不禁也大了:“不行,冬姐兒是我帶來的,我得帶她回去。我是姐姐,得照顧她。”
郝明秀不由冷笑一聲,說:“姐姐?哪門子的姐姐?你又亂認姐姐。她不過是一個......”
她忽然住了口,這才驚覺一激動,聲音大了不少。
蘇暖低著頭,郝明秀的話,她自是聽見了,不過,現在她可無暇分心,懷王正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梁輝卻是眼睛一瞪,他正瞧得開心,這郝明秀偏在一邊聒噪。
他斜起了一雙圓眼,看了過去,梁紅玉他還有點臉熟,可是旁邊那個是誰?
發上竟然戴了一朵花,那麼大,竟與王妃青萍頭上一樣的花。
梁旭忽然就不高興了,不爽了,抬手一個盒子就砸了過去,嘴裡罵道:“滾,醜八怪!”
眾人嚇了一大跳,郝明秀猝不及防,被砸了個結實,她捂了額頭蹲了下去。
梁紅玉忙伸手去扶她:“秀姐姐,你怎麼樣?”
郝明秀呻吟著,只覺得額頭火辣,心道是破皮了。
一時無人作聲。
梁輝已經從椅子上起身,雙手合拍:“好嘞,中了,中了,打你個醜八怪。”
說著,手舞足蹈地,嘻嘻笑著。
郝明秀抬起臉來,心內窩火,羞憤之下,竟然忘了身份,帶著哭音說:“我要回去,我破相了,你個傻子。唔!”
梁紅玉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巴,但是晚了,早有內侍立了眉,喝道:“大膽!”
梁輝也歪頭看著她,嘻嘻笑:“傻子?”
梁輝他於出生起就被保護得太好,誰敢在他面前說一聲“傻子?“那是不要命了。但是他卻知道這不是好話。
郝明秀這才意識到自己急怒之下,說了什麼,顧不得額頭還在流血,忙拜伏在地,叩頭不止。
一旁內侍早已上前,扭住了她。
121留飯
梁紅玉等人全跪在地上,焦急的不得了。
眼看著,有內侍一溜跑去叫王妃,梁紅玉心裡叫苦不迭,完了。
“王爺,您瞧,這兩個可以合在一起玩,”
蘇暖忽然抬頭,她手裡舉著兩個黃金匣子,並在一起,拼成了一朵蓮花,煞是好看。
梁輝卻扭頭,一甩袖子說:“不玩了。你聽到沒有?她方才罵我。”
梁輝梗著脖子,眼睛奇異地突出。
他死死地瞪著瑟瑟發抖的郝明秀。
小時候,母后處置了他隨身的嬤嬤,因為,他洗澡不老實,潑得嬤嬤一身水,那個王嬤嬤說了一句”傻子”。
他回頭與母后說起,母后當即就沉下臉,叫人拖了王嬤嬤出去。
之後,他再也未見過那個嬤嬤。
母后與他說,“傻子!”這兩個字是罵人的,以後誰敢在他面前說這兩個字,就殺了他。
是以,他知道了,牢牢記住了。
這麼多年,沒有人再在他面前說過,今天,竟然在這個“醜八怪”的嘴裡說出來了。
他只有一個念頭,“殺!”
母后說的。
梁旭趕來的時候,郝明秀已經被兩個內侍按住。牢牢地捺在草地上,一臉的淚水。
蘇暖正笑微微地蹲在一旁,手上翻飛,地上已經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
老懷王攤開雙腿坐在地上,正拿了一隻螃蟹在繞圈......
見他來,有內侍上前,要說話。
他擺了擺手,兩個內侍放開郝明秀,:“王爺!”
他目光晦暗不明地瞄了眼場中女子。見她低頭,花容失色,額頭上隱隱有血跡,髮髻散亂,鬢旁上歪著一朵碩大的芍藥絹花,做工逼真,很是精細,花蕊都顫巍巍的。
他掃了一眼,心下有數:父王這是把這花當成真的了。
只是,他眯了眼睛,方才那個內侍來報,她竟然敢叫父王“傻子!”
不過,瞧了瞧她的服飾,他面無表情:“地下所跪何人?因何惹惱了王爺?”
少年站在那,身姿筆挺,夕陽照在他的紫金冠上,閃爍著璀璨的光,俊秀的面龐上神色晦暗不明。
眾人一凌,俱垂下了眼。
郝明秀早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聞言戰戰兢兢地抬頭:“稟王爺,小女郝明秀,禮部尚書郝正英是家父。”
她說完,伏在地上,不敢吭聲。
頭頂一時無聲。
梁旭眸子微暗:郝正英麼?那這個該不是與鄭卓信定親的那個嫡小姐?
他掃一眼旁邊的梁紅玉,心下已然有數。
有歡呼聲傳來。
梁輝正撅著屁股與蘇暖玩得不亦樂乎,連梁旭來了,也不曾抬一下頭。早把郝明秀等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梁旭抽了抽嘴角,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蘇暖,見她正指點著梁輝手中的大金螃蟹爬過一座小金橋,眉目專注,眉眼平和。
蘇暖低著頭,頭上一個螺旋正擰成細細的一股,別在一邊。
他瞧了一會,才轉頭,嘴角爬上了一絲絲的微笑,他居高臨下,望著地上的郝明秀,聲音平靜,不起波瀾:“起來吧。郝大人想來應該是公務繁忙,家中女眷疏於管教,郝夫人是不是在這後宅子女教育上有些懈怠......”
他揚聲:“叫金姑姑送郝小姐回去,務必親自送到郝夫人手裡才是。”
小內侍答應一聲,站在一邊,靜靜地等候郝明秀起身。
郝明秀先前還嚇得半死,這梁輝是讓人害怕,但是他是痴傻的,不會過分。
但是,這個梁旭可不是好惹的主子,若是論起來,他可比梁輝還要讓人難纏。據說,現在可是太后跟前的一塊寶,嫡嫡親的孫子。
她耷拉著腦袋哆哆嗦嗦地爬了起來,腿一軟,查點再次栽倒。
梁旭這一番話,看似不予她計較,實則是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
雖然,今日的事情不會外傳,畢竟這件事情的緣故不足為外人道,大家都是好顏面的人,既然沒有當場發落她,這是看在父親的面上,表示是壓下了這件事情。但是,梁旭的那句話:“交給郝夫人。”
可真真是讓她兩眼發花。
她低了頭,隨著小內侍往外走,十步外,已經有一個姑姑模樣的人板著臉,面無表情地候在那裡,見到郝明秀過來,那眼神冷冷地,聲音刻板平直:小姐,還請上車。
......
這裡蘇暖正專心地陪梁輝玩,她不敢抬頭,方才梁旭的吩咐,她自然是聽到了。
看來郝明秀回去,有得瓜落吃了,這梁旭也是個陰的。
梁輝已經整個趴了草地上,連帽子都歪了,玩得像個孩子。早忘了他方才惹的那場官司。
梁紅玉看著西斜的太陽,不免著急,幾番抬頭向趕來的明佳郡主梁陽望去,見她緊緊抿著嘴唇。
她閉了嘴。
梁陽生氣了。任誰被這樣當面叫著父親傻子,都不會開心吧?
這個郝明秀,平時看著最精明不過的一個人,怎就會失去理智,作出這樣的事情來?
梁紅玉百思不得其解,在心裡琢磨著,這件事回去要不要和母親說上一聲。
一直到夕陽西下,晚霞紅了半邊天,王妃派了人來催,梁輝才依依不捨地起身,他拍了拍手,回身就走。